“为什么要放下?这是我的剑。”
雁危行一双幽深的眼睛看了过去,看得人脊背发麻。
手持戒棍的和尚们如临大敌。
他们不过是日常巡逻神兵楼的武僧,隶属于持戒堂,年龄最长的是带队的执法僧,但也不过是将将六十余岁,修为也是平平。
可是此刻,执法僧从这陌生道君的身上感受到了更甚于宗门长老的压力。
只是直视着他,执法僧掌心就变得濡湿,几乎握不住戒棍。
眼前的陌生道君自拿到那把剑之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冷漠空洞到几乎让人不敢直视,明明是在看着他们,可那视线却又和看路边的一个蝼蚁没什么差别。
明明是在佛宗内,他们自己的地盘,执法僧却有一种自己随时会死的感觉。
正在此时,一旁的藏经阁上突然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子声音。
“雁道君?怎么了吗?”
一瞬间,那让他们感受到极致危险的道君身上的气息冰雪消融。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全然没有了那股让人心惊的冷漠。
他说:“无事,不必担忧。”
那女子狐疑,明摆着不信,“你先等着,我下去找你。”
下一刻,那在藏经阁窗户之后若隐若现的身影便不见了。
众僧回过神来,却见方才还一身冰冷默然的道君此刻却近乎乖顺的摆出了等待的姿态,他抱着剑,一瞬不瞬地看着藏经阁的正门,仿佛他们都不存在一般。
众僧面面相觑。
不过片刻,一个身姿窈窕脸遮面纱的女子从藏经阁里跑了出来,而那女子的身后,居然跟着佛子!
众僧立刻放下戒棍,向佛子行礼。
年朝夕察觉到那佛子似乎是跟出来了,但丝毫没在意他做什么。
她小跑到雁危行身前,踮着脚尖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忽而眼睛一亮,看着他抱在怀里的那把剑,小声说:“雁道君,你的剑诶。”
雁危行笑了笑:“对,我的剑,找回来了。”
随即他一脸犹疑地伸出了手,似乎是想碰碰她脸上的面纱,察觉到不妥之后又立刻停了下来,只困惑地看着她,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突然戴上了面纱。
年朝夕侧着脸,小声道:“掩人耳目。”
雁危行了然。
这个修真界里见过年朝夕的人不少,以前以为很快就会离开佛宗便也无所谓,但既然决定要呆到接灵礼,那最好是见过年朝夕脸的人越少越好。
虽然年朝夕现在的长相和复生之前相差很大了,但熟悉她的人难保不会看出些端倪来,届时就麻烦了。
雁危行想着,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佛子身上。
兮兮刚进藏经阁的时候并没有戴面纱,这人说不定看到了兮兮的真实长相。
雁危行看向佛子的时候,佛子正好看了过来。
他坦然面对雁危行打量的视线,笑道:“雁道君,好久不见。”
失忆的雁危行并不认得他。
但他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让人发觉自己失忆。
幸而雁危行无论是在失忆前还是在失忆后,面对着不熟悉的人时似乎都是一样的冷漠,佛子也没有怀疑什么。
也是在这个时候,雁危行才终于确信了那个看起来不怎么着调的净妄和尚真的是他失忆之前的挚友。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面对净妄时他可以无所顾忌让他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但面对佛子时他心中剩下的就只有评估和警惕。
这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这个高洁慈悲的所谓佛子,雁危行并不信任。
在雁危行探究的视线之中,佛子微微笑着对方才围住他的一众武僧道:“是有什么误会吗?这位道君是我的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