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锋听完一愣,若是颐王秘密关押了什么王公贵族外境人质他还能理解,但关押一个道士,着实让他料想不到。
“感觉?你没与他接触?”傅秋锋追问,“确定不是王侯富商之类的人质?”
柳河摇头:“密室入口藏在厨房里,我是跟踪颐王的贴身仆人吴春时发现的,他佯装往厨房的泔水桶里倒掉剩菜,但实际是送去了地牢,饭菜有时已经变了味,如果是重要人质,应该会注意人质的安全,不会这般敷衍,而且此人被玄铁锁链绑住,神志不清浑浑噩噩,我担心被人发现,没有贸然靠近。”
“嗯,我明白了。”傅秋锋沉吟,“继续监视。”
话音刚落,傅秋锋灵光一闪,骤然想起陈庭芳曾经提到过的,自称得到天书能通晓未来的奇人。
精通卜卦推算,应当是方士道士之类的修行者,容瑜相信他的预言之后也曾派人再寻他,难道事情会如此巧合?
“千万要保证此人安全。”傅秋锋慎重地嘱咐柳河。
“是。”柳河点头。
院里那盅药熬好之后,容璲也恰在此时前来,傅秋锋熄灭了炉火,垫着两层布小心地把砂锅里的药汤倒出来,端着砂锅边往回放,边在暮色里眯着眼仔细瞧容璲的脸。
伤口上附着的薄薄一层药膏已经擦去,没更恶化却也没有见好,容璲自己神色轻松没什么所谓,但傅秋锋看一次就难受失望一次,手指一滑,冒着热气的滚烫药渣就直接洒到了手背上。
“嘶……”傅秋锋赶紧把砂锅放下,用袖子拂去手背上的药渣。
容璲快步到水缸里舀了瓢水,抓住傅秋锋的胳膊往他手背上浇,责怪道:“小心点。”
“臣没事。”傅秋锋揉了揉微红的手背,“陛下,方才柳河前来,说……”
他的声音乍然卡在嗓子里,容璲冰凉的掌心轻轻贴上他的手背,垂着头专注而耐心,凉意让有些灼痛的皮肤慢慢平静下来,也让他的心渐渐变得滚烫。
“说什么?”容璲若无其事地问。
“哦,是在颐王府找到了一间密室,其中关押了一个道士打扮的老人。”傅秋锋默默深吸口气,镇定下来,把柳河的话和自己的猜测重复了一遍,“虽说您不相信有什么预言之事,但容琰会将此人关押在王府,若他真的是容瑜想找的人,说不定容琰已经从此人口中得到了某些重要情报。”
容璲放开傅秋锋,沉思片刻,一本正经地抬头。
傅秋锋静等他的想法,他却猝不及防地用另一只手摸上了傅秋锋的侧颊。
“脸也有点热。”容璲笑道。
傅秋锋顿时泄气,略微懊恼,拽开容璲的手:“陛下,臣在说正事。”
“让暗卫继续监视,务必保证此人的安全。”容璲正色道,“至于神志不清,就留给太医院和林铮处理吧。”
“又要让老夫处理谁?”林铮拎着本书揉着脖子出来,周身怨气如有实质,“再忙下去,老夫可离宫出走了。”
“林前辈,你一直想要的药材最近有些眉目。”容璲收买他道,“朕就是一掷千金也给你买回来。”
林铮眼睛亮了亮:“咳,养生之道就是适度忙碌。”
傅秋锋拿扇子扇着药碗降温,林铮一边给容璲诊脉一边翻着古书,然后连啧几声,眉头皱出一片深壑。
“也不必太心急。”容璲反过来宽慰林铮,“您老保重身体。”
“我看你是在嘲笑我。”林铮对容璲的脾性深感怀疑,回屋钻进书房继续研究。
容璲搬过板凳在院里坐下,仰头闲闲地看着夜空,不时瞥傅秋锋一眼,想起还有正事,这才开口道:“朕已经陆续往颐王府周围派遣了乔装过的崇威卫,负责行动的头领名叫李录章,他扮成乞丐在王府后街乞讨,你若有需要可以请他配合。”
“嗯。”傅秋锋记下,把温度适应的汤药端给他,“也请陛下注意身体,莫要太操劳了。”
“放心,朕再忙也不会冷落了爱卿。”容璲笑眯眯地说。
傅秋锋哑然失笑,暗自无奈摇头,等容璲喝完了药,傅秋锋又重新给他擦上外伤药膏,故作随意地问:“陛下,臣送您回碧霄宫还是兰心阁?”
容璲别有深意地回望,也同样随意道:“不必送了,你回兰心阁,朕回碧霄宫,还有奏章要批,那群朝臣一个个都觉得朕病入膏肓,争抢着给朕找大夫,朕还得回去让他们看看,做做样子打发一波。”
傅秋锋在心里重复了一句不会冷落,然后拍拍脑袋,暗骂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跟着容璲离开,回到兰心阁时稍感放松,但隐约的期待也无形中落空,围着院墙跑了几圈镇定下来之后洗漱休息,到了丑时再训练有素地准时叫醒自己,动身前去霜刃台。
他会武功的事实已经暴露,干脆就让暗一回霜刃台住,深夜里霜刃台正殿门口只剩两个站岗的暗卫,内台书房门开着,烛火飘摇,清风习习,暗一提着剑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布衣,打扮得像个摊贩,唐邈和另外三个暗卫坐在后堂,盯着茶桌上一张地形图默背。
“坐下说。”傅秋锋过去一招手,端详暗一片刻,颇有意见,“服饰准备的不错,但表情不行,你要伪装的是货郎,得多笑笑。”
暗一挑高了嘴角,直勾勾地看他,僵硬地微笑。
傅秋锋在暗一让人遍体生寒的诡异笑容里欲言又止,唐邈从隔断纱帘旁探头出来道:“傅公子!我会笑啊,我跟他换!”
“你不能露面,公子瑜既然认得你,代表千相鬼对霜刃台至少有过调查。”傅秋锋走到地图前,抬手圈着位置吩咐,“暗一才回来不久,还在对方的情报盲区,即使出现在酒楼里也不会引起注意,暗一你在前方长阳街巡视,要时刻留意过往人群和上官宁,上官宁若有异动,就地解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