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格尔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浑身的疲倦潮水一样褪去,亢奋的精神就像是漆黑的礁石一般暴露在冬季。
“真奇怪。”温格尔一边给幼崽剥鸡蛋,一边说道:“我总感觉失去了什么,像是做了一个梦。”
“你梦见了什么?”卓旧在整理地上的书籍和玩具。因为在房间里上课,嘉虹够不到书架的高度,就把课本随手放在某一个地方。久而久之,整个房间都给他堆得乱七八糟。
温格尔靠在床上,他感觉自己休息地差不多了。
可他故意装作听不见卓旧的话,自顾自地打哈欠。要知道在雌虫们眼中,自己还是个“耳聋患者”。
那是一个模糊且惊慌的梦境。比起前面几天的哭声更加无助,小孩子黏糊得厉害。温格尔头疼他是哪一个混蛋的孩子,还没等看清楚,那孩子就和蒲公英一样,散成了无数的光斑。
早上,世界就开始安静。
温格尔的两个幼崽,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嘉虹无论是在雌父甲竣的肚子里,还是蛋期都安静地不出声,像是一朵正在蕴含力量的小花苞。虫蛋则稍微闹腾一点,一个月大的时候天然和个小喇叭一样,找到机会就在温格尔耳边“阿巴巴巴阿巴巴”地吵吵嚷嚷。
教科书上也说过,虫蛋的行为是不可预测的,出现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温格尔做不出堕胎的事情,他能保证的是在离开后将这个孩子隐姓埋名,确保嘉虹第一继承人的地位。
可……说到底,他还是和这些雌虫睡了。
温格尔垂下眼眸,将最后一点东西吃掉,今天他的胃口不错,把早点去全部吃掉了。嘉虹自己穿衣服,套袜子和手套。他一岁不到,却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甚至走之前还把热乎乎的开水给雄父倒上。
“雄父,要记得喝热水。”嘉虹红扑扑脸蛋叮嘱道:“渴了,要叫我呀。我给你,倒开水。”
温格尔托住他的小脸,揉了又揉,才放孩子去念书。
雌虫们,应该看过了日记吧。
温格尔侧过身打开抽屉,他找到日记本和新闻剪本。如他所料,夹在剪本书页中那根属于自己的头发已经丢失了。
监狱里只有两个蝴蝶种,而阿莱席德亚的头发是偏栗色的。温格尔又是返祖种,他的头发丝符合爱神水闪蝶的虫种特征,在直射光线下会闪耀一点奇异的金属色。
这是他独有的基因序列,没有任何人可以模仿的。
温格尔把日记本拿出来,阿莱席德亚今天负责洗衣服。他便麻烦这位去帮自己找来笔,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看不出你还会写日记。”阿莱席德亚像是第一天发现,忽然夸赞道,“真是个正经人啊。”
温格尔自然也回应道:“谢谢。”
他们回头的时候,都放松了自己的表情,露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阿莱席德亚是带着一点纵容和愉悦的神态。而温格尔则笑了一下,眉毛耷拉下来,眼睛也看向手中的日记本。
他知道吗?
温格尔打开笔盖,在日记本上重新起草一行。
他开头写了一串阿莱西兽语,随后慢慢地再次按照虫族通用语书写今天的日常。
阿莱席德亚对雄虫很放心。
他把衣服带到专门的烘干机面前。雄虫的房间不足以晾晒衣服,况且衣服湿漉漉的,在屋内容易让器物发霉。一切会让雄虫幼崽感觉到不适应的存在,都会被卓旧驱逐出去。
束巨则蹲在烘干机旁边,屁股撅得高高的,半个人都钻到烘干桶里面了。他把整个机器拆下来,又装下来。一来一回就多出来很多零件。
阿莱席德亚总觉得这个机械疯子已经丧心病狂了,“真的不会爆炸吗?”
“艹。你想屁呢?”束巨一脸脏污出来,用一块脏兮兮的兜布收纳那些零件,“不想用就给爷爬。”
烘干机稳稳地运行着,那些零件全部都会置换到航空器维修中。
这是个大工程。
“需要我帮忙吗?”
束巨挑着零件说道:“要。”
他们之间开始形成一些默契。在冬天中,阿莱席德亚有时候错觉,他们五个人是一个团体,一个社会层面的虫族家庭。他相信,不光是自己有这种感觉,其他三个人也分别存在这种想法。
“先生在做什么?”束巨无聊地找阿莱席德亚搭话,“艹,几点了几点了。还他么的要去擦身体,特么——凭什么臭汗就不能去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