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舟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听到夏仪的语气就觉得她不相信他,着急道:“是真的……真的,我叫周彬,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你未来是非常成功的歌手……我从电视上看到你……了解你……我表妹是你的粉丝……”
聂清舟颠倒四地说着,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倒出来。
“我想……要按照我知道的信息……帮你达成你的梦想……两年前我就都记在本子上了……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但是我……我……”他的声音嘟嘟囔囔的,渐渐小下去。
夏仪有些哭笑不得,她牵着他的手,低声说:“你在说什么呢?”
聂清舟不说话了,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泄气似的蹲在了地上。他披着广告牌发出的淡黄色的光,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只小蘑菇。
夏仪想,聂清舟喝醉了真可爱。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钟声,夏仪心底一紧,她转过头去看到饭店外挂着的欧式大钟。灯光下长长的钟摆摇晃着,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一次再一次。
奇怪的声音在她的脑海深处响起,似乎真实地震动她的鼓膜,永不止息般循环往复——那是奶奶从台阶上摔下来的那一刻,虞平车站大钟的钟声。
奶奶从高高的台阶之上,身形一歪,头砸在坚硬的地砖上,鲜血四溅,一路流淌,滚落下来。她奄奄一息地仰面躺着,脸庞血红,双目无神,哆哆嗦嗦地说要给夏夏做一条裙子。
奶奶的手鲜红、潮湿又粘稠。
夏仪的心跳骤然加速到喘不上来气的地步。她瞬间捂住耳朵,在心底默念:这是幻听,是闪回,你生病了,医生说这是生病的症状。
她蹲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对聂清舟说:“抱抱我吧。”
聂清舟虽然还迷糊着,但仍然条件反射似的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肩膀。夏仪像是要取暖的小猫一样缩紧身体,把头埋在聂清舟的脖颈里。
她心想这是真实的,聂清舟是真实的,那些噩梦、幻听都是假的。
十分钟后,夏仪听见夏延的声音,他表情不佳地说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夏仪抬起头来看向夏延,他在昏暗的夜色里有些失真,忽远忽近。
她问他:“我的药在哪里?”
“在妈妈那里……你怎么了?又发病了吗?那个药不能随便吃的。”夏延一听这话就急了,他蹲下来仔细端详夏仪的脸庞,夏仪果然脸色苍白,满眼血丝。
夏延吓坏了,他拉过聂清舟的肩膀,对夏仪说:“一会儿我把聂清舟扶回去,你先赶紧先回去吧……你自己能回去吗?”
夏仪点点头,她慢慢站起来,揉着太阳穴转身向饭店走去。饭店的长廊突然变得非常漫长又幽暗,来往的人都面目模糊,令人毛骨悚然,好像随时会有什么东西蹿出来吞噬她。
夏仪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她们的包间旁边,从门缝的光芒里传来声音。
蒋媛媛说了句:“……她不听我的。”
紧接着是聂英红的叹气声。
“媛媛,我跟你说交心的话啊,你无论如何都得把夏仪给带走。夏仪一清醒我就陪她去省城看过心理医生,人家说夏仪需要长期治疗,受不得刺激也不能有压力,不然病情要恶化的。国内的高是个什么氛围?节奏快,压力大,夏仪哪儿受得了啊?”
顿了顿,她接着说:“那俩孩子的关系……你也看到了。小舟一直围着夏仪转,要是夏仪精神再出问题,小舟能放得下她吗?这次他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啊!再有一次,他自己的人生还要不要了?真的,你不带走夏仪,就是同时毁了这两个孩子。”
蒋媛媛沉默了一下,似乎也非常烦恼。
“是啊,他们年纪还小,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独自生活吗……”
夏仪低下眼眸,她看着从门缝里泄露出来的一线光明,落在她的脚面上,远远地延伸出去,有始无终。
——“夏仪很快就会跟蒋阿姨去美国,等她离开之后我会专心做我的事情,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
——“不,你要去美国的。”
夏仪沉默了一会儿,推开门走进去,像是没有听见她们说话一样问蒋媛媛:“妈妈,我的药你带了吗?”
请客吃饭的第二天蒋媛媛就给夏仪请了假,带她去省城看心理医生。这次蒋媛媛托关系找了一个很资深的医生,医生给夏仪做了各种测试,跟她聊过之后,得出的结论和上次差不多,她最好先休学一年,保持稳定长期的治疗,不然病情慢性化很可能终生不愈。
蒋媛媛又劝夏仪跟她一起回美国,这次夏仪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让她再想想。
她们回到常川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聂清舟还在学校上课。之前聂清舟为了照顾夏仪,搬了很多她的东西到他家,夏仪也有聂清舟家的钥匙,就去他家整理自己的东西。
东西零零碎碎地清理出来,最重的居然是一箱草稿纸,每张纸上都画满了各种各样的音符、涂鸦和数字。
聂清舟说这是她自我封闭的那一阵画的。夏仪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却一张一张仔细地收好,整齐地保存起来。他跟她说:“这些说不定就是以后你伟大作品的灵感来源,可不能丢掉。这些苦难会成为你的阶梯,不然老天的良心就被狗吃了。”
夏仪拿起来一张一张地看过去,阳光照在纸张上,上面黑色的横七竖八的符号也发着光,那些旋律多是大调并有很多跳进,辉煌又-->>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