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正是初代光明神。不,更准确地说,初代“伪神”法弗。
他凝视莱拉,目光如刀,让她一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真实,随后他薄唇轻启,“我想和你谈的是,我认为我们不必真的走到不死不休那一步。”
他慢条斯理地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破坏我在旧日设立的秩序。我们……分明是一类人,应该由你传承我生存。”
一样的人……莱拉却不知道法弗为什么这么说。
她摇头。
“一类人?……原谅我,我认为我们不是。”
然而,莱拉的灵体更痛了……她不知道法弗为什么这样说,一股无力感却从心扉传来。
“不是?你为什么否认?”法弗却笑了。
“我们不都是利用力量和高位来达成个人心愿的人吗?”
面对莱拉,这里的“法弗”没有再用梵妮先前那套高尚的说辞,而是直接开诚布公。
“在我原来的文明,阿道夫、卡利古拉……[注]他们都是我最崇拜的人。看到你,我觉得你和他们很像,我也是……我们应该是一个真正的集体。”
“让我说得再明晰一点吧。人世就是物竞天择,人首先为个人而生,个人又产生信仰和信念。人世一直都是被拥有力量的人主宰,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主宰人群,这有什么不对?”
莱拉张了张唇,意图反驳,法弗却又说:
“莱拉·奥利维,不要反驳我,因为你过去的行为让你的反驳无力。”
“让我们看看,你做了什么……你当柯塔林领主,是为了复仇;你制造军团,是为了在两个有私仇的领地开始滥杀。但你从未想过要为你的领地做出什么丰功伟绩,你对大多数人漠不关心,只管生杀予夺。”
“你说,你做的又和我有什么区别?我不过是限制了部分人的力量而已,并以此达成自己的心愿。”
莱拉倏然倍感无力。法弗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戳中了她的心脏。
不,不是那样的。她想反驳,却感到精神似乎陷入了紊乱的泥沼。
她的确没像祖父母那样对待柯塔林……但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莱拉突然发现自己骨子里是守旧的。
这一瞬间,如同光亮照入晦暗的角落,映出满地污脏……她突然忆起了自己当时为何那么选择。
但这和法弗不一样,那是符合情理的。当时,她是眼见柯塔林之乱后,认为旧有的秩序不该被轻易破坏,因为一旦失败,可能引来反噬,所以她才不动。
但事物发展的确是那样啊,就看看她的祖父母,一旦改变的过程中出了差错,他们作为保护者离开和失败,其他人将迎来灭顶之灾——无论他们的其他亲人,还是他们原来想要保护的人群。
“我们不一样。”莱拉声音颤抖。不对……她明明想通了,为什么依旧感到那么无力。
“哦,我们是不一样。”
法弗站了起来,凝视她的眼睛,“莱拉·奥利维,你还在为自己找寻借口。我看出来了,你现在就是个不愿意承认自己真正内心的懦弱者,并把创伤来当作逃避的令牌。”
“你在杀人和掠夺时,不是感到愉悦吗?”
“你一次次地看到敌人的血,不是对此欣赏吗?”
“他们都伤害了我的亲人!我还回去,为什么不能高兴!”莱拉反驳。
法弗:“我掠夺和对付的也是我的利益相悖者,部分也是仇人,比如龙部之主。所以,我做的和你又有什么区别?”
莱拉愈发地虚弱起来,她感到法弗身体里藏有一面镜子,镜面上映照出她所有不堪的地方。而一股古怪的力量在击打她的大脑,似乎在不断地把她的思维往她不想去的地方扯去。
法弗却又说:“所以,我们是同类,不必当真正的仇敌。我们之间还有转圜,比如现在——我会提出个交易条件。你会答应的。”
“你把一半的力量和灵体献祭给我,那代表你对我的臣服;之后,我会把梵妮的能力也赐给你,你将加入守秘人,也成为规则和世间的主宰,除了守秘,除了更加强大,你身上不会有任何改变,你可以继续用你的力量去达成你的其余所想。”
“雷恩斯·德威尔,利亚娜·高登……你那些在意的人,我也可以留下他们的性命,他们将继续长伴你左右。之后,你只用用规则为我守护世间太平。”
交易,赐予梵妮的能力……莱拉震惊地抬眸,迷惘地爬上了她的眼,如一位出其不意撞见宝藏的迷路人。
操纵规则,梵妮的力量……这些自然是所有法师梦寐以求的。这可以让他们站在世界的巅峰。
而的确,有了这个力量,莱拉可以做很多事,平定北深渊,甚至或许可以收复龙部。
答应了条件,她和雷恩斯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性命可以保住……而世间的一切也早都定了,她如今不答应,哪怕能出去,反而可能会像她的祖父母改革一样引出祸端……
面对法弗朝她伸出的手,莱拉倏然感到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她想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