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死了。她甚至没有留下完好的身体。她被割去了舌头,一根手指的指甲被割裂,血污沾满了她的身体。唯独她那双如黑珍珠般的双目却保存了下来。
但那眦裂的模样足以侧面印证她生前经历了多么恐怖的事。
她的尸体在死后的第二天就下葬了,全村为她举行了葬礼,下葬的地方在了一个村外叫作“无言者坟墓”的地方。自从巫女出现后,所有死在她手中的人都葬在那里,一排排尖刀般的坟墓见证了这个村落的仇恨和绝望。
“愿阿兰安息。”
“愿阿兰永眠。”
“狡诈的巫女,我们会让她付出代价……”
有人在葬礼盈着泪水,髯须苍白的大巫者却似乎一夜又苍老了一岁。昨夜,按照传闻,是他最为虚弱的日子,他蹒跚前行,几乎费力地主持了葬礼,却是一如既往。
“邪恶和正义,都将付出代价。”
老人步履蹒跚,消失在了尽头。
……
“所以你们都没见过巫女?”
灰白的帐篷内,燃着火焰的灯照亮了一系列的名册。
脸色苍白的长老阿婆坐在灯前,却“啊”了两声,摇了摇头。
莱拉在她的对面。在昨日事发后,阿兰的遇害也紧接着巫女的全然失踪。她和雷恩斯之后完全失去了对其踪迹的掌控。这是她在战斗中鲜少遇见的状况,令她的眉头皱出了一条浅浅的沟壑。
而阿婆坐在那里,虽然脸色苍白,但神态依旧带着属于长老的镇定。老人在纸上写了一句话:“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的确有。”莱拉抬眸后,又说,“我来,是想再问问您当年的袭击。”
她顿了顿,“我想知道全貌,这或许可以帮助你们。”
阿婆蓦地瞪大眼睛,却是缓缓地呼了口气。
她写道:“我的确没有见过巫女的全貌。但在事发前,我听过她的名字……后来,看到过她的影子……”
写下这句话时,她的神态突然变得忐忑起来。莱拉却得知了更多关于多年前那场火灾的信息。
……
据老人说,她没有亲眼见过巫女,但听说过她的传闻。
大概五十年前,一位叫作奈海莉缇的少女流落到了诞流村,她容貌清纯,却全身都沾满伤和血。她声称从血原中逃脱,想要在诞流村避难,心地善良的村民便都收留了她。
但好景不长,这位少女不过在一个帐篷呆了一晚,便传出她盗窃钥匙的消息,她被当时的前村长带着几位壮年男子亲自驾着驱赶出了诞流村,抛在了荒郊野岭。
然而,不过半个月后,她就回来了,那时她的身体被火与影重铸,用大火将所有的房屋化为灰烬,用影子藏匿自己的身躯。而之后,她夺去了所有人的声音,试图让他们在炙烤和无声的痛苦中死去。
“我那时才八岁,却也经历了这一切……”阿婆握笔的手突然停止,手微微地颤抖,似乎回忆接下来地是令她痛苦,“那时火起了,风来了,火灭了,风又来了,我在灰烬里听到了未知迫近的声音……整整二百零六个村民,她烧死了一百零五个,剩下的人能活下来,全靠大巫者……”
莱拉无声地看她在纸上诉说信息,听完了一切后,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起身表示即将离开。
阿婆的手一顿,却突然在纸的末尾写道:“为什么问我?”
莱拉的动作亦一顿,目光凝在了阿婆桌上的灯,其中的火焰摇摇。她沉默了一秒,才说:“是啊,为什么?”
她转身走了。
……
帐篷的幕帘合上后,莱拉却没有走远,去往了附近的小径,靠在栅栏附近的树下等待。因为她和炔鹰——准确说,雷恩斯有约定。
而想到这个名字,她的面目有一瞬间布满了霜寒,呼了口气。
……已经很久没有让她这么头疼的名字了。
却在听到脚步声迫近时,她抬起了头。
佣兵打扮的男人穿着深棕的皮夹,腰和手臂上的皮带挂着禁术符文,正朝她走了过来。是雷恩斯。
莱拉:“有结果吗?”
雷恩斯点了点头,随即掌心翻出了一抹暗淡的银色,却在莱拉瞥了一眼后就藏了起来,似乎不愿意其他人瞥见:“这是我昨夜在村民出来前在阿兰的帐篷废墟中用探知翻到的,她从水里捞起来后,埋在了地底。”
“你问了另一位长老关于火灾的事了吗?”
“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