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渝国靠海,昌国也靠海,又是邻国,可惜它们之间有一段海域极为凶险,以至于两个国家海上无法相通,只能走陆路。
当然,这对林苏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林苏已经看腻了海上的风景,便想要在陆地上走一走。
本就是乱世,山林里尽是些强人,林苏和阿莫塔偶尔在路上停歇,所见所闻都是乱糟糟地一片。一路行来,他们不知撞破了多少起拦路抢劫的案子,林苏索性便充当了那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的义士,惩惩恶扬扬善。
只可惜林苏虽学会了些术法,但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他无法救下所有人。林苏能救自己遇到的人的性命,却改变不了这个世道。
有好几次林苏施展缩地成寸,停下来歇息时,却发现歇息的路上已经铺满了干涸的鲜血和狼藉的尸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尸横遍野。
这让林苏的心情莫名地变得压抑,原本探索新地图的期待和新鲜感也荡然无存。
……他想探索的,可不是这样的新地图啊。
而与林苏相反的是,阿莫塔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事实上,阿莫塔找到心心念念的死亡沙漠的尽头后,却显得有些浑浑噩噩,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神,只有在看到新的土地时,眼里才会闪过亮光,里面饱含着对探索的热情。
因为一直在拔刀相助,林苏感觉自己的修炼速度又变慢了,这让林苏心中不禁有些郁闷。他看乞丐道士挺自由自在的,想进牢就进牢,想救人就救人,为何轮到他时,便多了那么多限制条件?
明明决定离开雍朝后就做一个莫得感情的无情修士的,为何他总是管不住自己拔刀的手?
不对,是挥袖子的手……他甚至连把刀都没有。
渝国到昌国的这段路,并不怎么受昌国官府重视,是各路绿林好汉的聚集之地,等靠近昌国之后,路上的秩序就好很多了。当然,这种“好”,也只是相对而言。
林苏和阿莫塔又遇见了一起抢劫案件,不过与之前遇见的不同的是,那被抢劫的一方,反过来向强盗露出了尖利的獠牙,擦掌磨拳,凶神恶煞地告诉了强盗们一个道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被打劫的人,竟看起来比强盗还要像强盗。
熟门熟路地打劫了强盗们后,这被打劫的“商队”里人人都露出了丰收后的欢喜笑容,他们将死去的强盗们的人头割下,放在车板上,可以去县城里换取赏银和荣耀,又将捕获的几个活着的强盗们捆绑好,驱赶着他们,打算去踹这帮强盗们的老巢。
说是商队,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林苏用神识感受了一番,车上装着的鼓鼓囊囊的麻布袋,里面都是些沙子枯叶。
感情这是来钓鱼执法的。
“头儿,这里还有两个!”有人眼尖地看到了林苏和阿莫塔两人,眼里闪过惊喜,连忙叫唤了起来。
被称为“头儿”的是个健壮的中年汉子,脸上有一条疤痕,他眯眼看了突然出现在山林里的林苏和阿莫塔一眼——主要在看林苏,以及他身上的青色道袍,然后转头就给了那叫唤的人头上一掌。
“没长眼的东西,难道是眼瞎了不成?这位公子如此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一看就是身份高贵之人,怎么可能与这帮劫匪是一伙的?”
呵斥完毕,中年汉子又转过来对林苏真诚地告歉道:“公子,我侄子不懂事,不会说话,还望道长不要计较。”
衣冠楚楚、道貌岸然……林苏抽了抽嘴角,一时竟不知道这位“头儿”究竟是想夸赞他还是嘲讽他。
天可怜见,这中年汉子是真心想夸赞林苏,拍林苏的马屁,奈何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两句别人夸赞过他的话,立刻就用上了。
中年汉子热情地邀请林苏和阿莫塔同行,正好林苏也想了解下昌国的情况,便欣然应诺。
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乡党,是一种其为密切的关系,为了保护自己在战乱中生存,同乡的人们集合起来,将自己拧成一股绳,凝聚集体的力量,艰难求生。
这队伍里的人,便都是同乡,而且大多还沾亲带故。
林苏坐在空荡荡的车板上,看着周围穿着粗布麻衣,不停说说笑笑的人,果然发现他们的面容气势有几分相似之处。
林苏了解到,中年汉子所带领的队伍,主要干的是扫黑除恶的工作,拿拿强盗们的头去官府或者有钱人家换赏银,顺便清剿强盗们的不义之财,俗称,“黑吃黑”。
当然,林苏觉得最后一个目的才是重点。
“这年头不好过啊,咱们那又是山里,根本种不了大批的稻谷……只得来干这刀尖上舔血的活……若是种地就能活,谁不想安安稳稳地做个农民呢?”中年汉子长吁短叹地朝林苏诉苦,原本只想诉诉苦激起对方的同情心,拉近一下关系,谁知越诉,中年汉子心中就越苦,反倒是真情实意地哀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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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你这话说的不对!”旁边的年轻人们听了中年汉子这话,个个都皱起了眉头,显然不认同,其中一个年轻人终于忍不住插嘴道,“种地有什么好的,你看看我们现在,多潇洒快活?”
“我们现在,可是游侠哩!走出去,谁不高看我们一眼?这不比当农民好多罢了!”
说着,那年轻人还不满地瞪了林苏一眼,林苏不明所以。
而中年汉子却只是轻叹一声。
同行了一段路,他们便分离了,这群游侠们要带着被俘虏的强盗们,朝他们的老巢赶去,双方约好在县城里见面。
林苏和阿莫塔看着游侠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