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终究,少女情思大都难全,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玄迦接过萧铎的茶,凤眸浑不在意地扫过鎏婳,目光浅淡而高深,叫人看不出情绪,可一身气势,巍峨如山,生生将鎏婳的势压了下去。
鎏婳捏了捏手上的帕子,努力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微微颔首见礼:“大人。”
玄迦却笑,三分疏离,是寻常人前的模样:“姑姑多礼。”他浅啜一口清茶,不急不徐,开门见山:“我知晓姑姑要说什么,但此事玄迦办不到。”
鎏婳着急:“同宗不能结合,你要天下人如何看她,若你们有了孩儿,他该如何自处?天下人定会唾骂,这是的异种!你从前……”
玄迦捏着茶杯的手一顿,唇角笑容已然冷了下去:“我亦是受尽白眼的异种,自不会让下一代再蒙受此等苦楚,况且。”他摇摇头:“缘圆的身体,再不适合诞育胎儿,轻则伤身,重则……我不会让她经受任何风险,更不会因为这种无稽之谈与她分离。”
玄迦此言非虚,不知当年皇后经受了什么,秦缘圆这毒是胎内带出的,于她的身体损耗极大。且她不过十五岁方天葵初至,脉象绝非利于生育之兆。
在玄迦心中,儿女下代绝非必要,他的缘圆能松快多活几年已是老天垂怜,什么生儿育女,更是无稽之谈。
鎏婳面色青白,眸子一暗:“若你执意如此,好话不听,那宫里那柔弱的贵妃娘娘,大人便不忧心她出事么?”
萧铎扬声:“姑姑!慎言!”
昔年萧铎父母双双阵亡,只留下他一个,萧家人忧心他福寿不足,便将他送到观云寺做了法明禅师的俗家弟子,也因此和玄迦熟识,最知他的脾性。
玄迦从来一副温润的玉壳子,芯子漠然又高傲,修的是佛学佛法,实则最冷酷无情,目中无人。他伪装甚好,鲜少有破功的时候,但提起生母,难免动容。
更不说他最厌恶旁人相逼。
鎏婳以他母亲安危相迫,已然犯了玄迦的忌讳。
果见玄迦敛了笑容,冷着脸道:“那姑姑大可一试。”
这话说完,玄迦便撩袍起身,姿态从容又随意,他在门口停了片刻,蔑视之意甚明显:“贵妃生我,却弃我;皇后是缘圆生母,却也任由她孤苦流落十三载,难不成姑姑以为,贵妃的死活好赖,真能左右我的选择,皇后又真有资格指挥我们的事情?在我眼里他们皆不配,更遑论姑姑了。”
语毕,便径直走了出去。
即便玄迦锋芒丝毫不避鎏婳,但他心中始终不安,总觉得利剑高悬似的,却也没想到,变数来得这样快。
翌日,秦缘圆又被玄迦拎出来散食,二人正是热恋伊始,自然难免勾勾缠缠,正是亲密无间之时,迎面便碰上一位美妇人。
这位夫人气质何止雍容,艳若牡丹的长相,但眸中涌着眼泪,见了秦缘圆,也不说话,便用那种哀伤难言的目光,凝着她。
萧皇后萧兰因一看,便知道,这是她的孩子。
她和她爹生得如此相似,一样的深邃轮廓,鼻梁高挺,但眼神却又和她当年如出一辙。
秦缘圆被看得心里发毛,便以求助的眼神投至玄迦,但郎君眉头深锁,神色晦暗不明,看得秦缘圆心中一沉,只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此时恰有一群侍婢成群而过,领头那位目光震惊望向那位夫人,随即便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那些小婢女便也跟随,乌压压地跪了一大片,然后听见领头的那位姐姐恭敬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所以,这位夫人竟是大名鼎鼎的萧皇后么?
秦缘圆其实对萧皇后非常有好感。
一来,萧皇后创办了慈幼院,使得长安城无出可依的孤儿们都有了容身之所;二来,萧皇后乃是萧氏兄弟的姨母,她对这兄弟二人,还是非常喜爱的。
但如今庭院内跪倒了一大片人,皆垂着头弯着腰,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低姿态,还是让秦缘圆受到了冲击,便也明白,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郎。
便也做了个下跪的姿势。
但瞬间被拦住了。
萧皇后抓着她的手,眸光带泪:“孩子,你不必对我行此大礼。”
秦缘圆便也愣住,皇后对她的言行态度都透着怪异,过于关心,便似认得她一般。
她福身:“小女秦缘圆,见过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