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迦的脸色仍是冷肃,他眼光紧锁着她,缓慢道:“你说,你我之言全不作数?那我倒是谢谢你,气量壮阔,显得我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了。”
他怒气勃发,秦缘圆猜不透他的意思,并不敢多说,眨了眨眼,默默将被子拉高,但这动作被玄迦一把制住。
玄迦突然冷静,嘴角也勾起了笑,撩了撩她额间的碎发,身子也压了上来,撑在她的上方,薄唇危险地擦过她的耳廓,口气变得万分缱绻:“缘圆,你躲什么呢?”
这样亲密的相触让秦缘圆浑身一震,本就不大清楚的脑子变得愈加混沌,有些无力地在他胸前推搡:“你,你不要靠这么近,我们好好说话成不成?”
这话里已带着几分难以抵抗的哀求。
她缩在大红的锦被中,手臂也只露出小小一截,肌肤素白,雪魄梅精一般,偏她生得瘦弱,那腕子也显得伶仃可怜。
但玄迦适才被她伤害过,仍心有余悸。
无比笃定:“不成,好好说话,你这坏心眼的小娘子又要跑了。”
秦缘圆便乖巧:“我不跑了,也不躲了,你别吓我。”
十足良善可欺的模样。
玄迦盯着她看了许久,又仔细咀嚼她话中之意。
但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想,怎么她方才淋漓地病了一场,好似又瘦了不少。
心中那点因她反复无常、和别的郎君交好的愤怒嫉妒竟荡然无存。
真是见鬼了。
玄迦浅浅叹了口气,实在拿她没办法,也收敛了放荡逗弄秦缘圆的神色,便也坐起来,捏着她的手腕,把起脉来。
毕竟,再没有比她身体更要紧的事情了。
那过分亲密的距离终于拉开,萦绕的旃檀香气都变得浅淡,秦缘圆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怅然若失,暗自斥责自己不争气、其心不正,抿着唇不做言语。
玄迦指腹放在她脉搏上探查许久,越看面色越沉,秦缘圆也知道自己身体越发不好,一时心情更是萎靡,惆怅地盯着玄迦。
玄迦撤手,又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眼见着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就要落在他的手腕上,秦缘圆心神一乱,伸手将他拦住:“你,先前才中了药,又昏迷刚醒,正是亏损的时候,还是不要放血给我了。”
玄迦浑身僵了一下,纠着长眉,转瞬便笑了起来,凤眸光华荡荡:“你从前,都只把我当成药人,如今倒是学会心疼我了。”
秦缘圆:“……”
这都什么话?
从前她对他也是非常尊敬的好么?说的她竟是彻头彻尾在利用他一般!
但玄迦这话,也诚然不假,是以秦缘圆自省片刻,小声道:“那不是因为我病了,情非得已么?”
玄迦微微一叹,温度清凉的手揉了揉她的手心,轻轻发笑,双关道:“确实,情……非得已,你是,我也是。”
她眨了眨眼,盯着二人交缠的手,竟然有些心悸的欢喜:“你,是什么意思?”
玄迦“唔”了一声,正欲说话时,外头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二人警觉望去,是个身量矮小的丫头,手上端着药,她敲了敲,不见回应时便问:“女郎,您睡了么?”
秦缘圆心慌,抖着声音大声道:“我……我穿件衣裳,你稍等。”这话说完,秦缘圆发现自己鼻尖都急得渗出了汗珠。
玄迦却仍好端端地坐着,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挑着眉,嘴角噙了笑。
秦缘圆突觉气恼——这个妖僧,黑灯瞎火地闯到人家床榻上勾引她,如今来人了,又这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着实讨厌!
秦缘圆便推着玄迦往外:“你快走!跳窗,跳窗出去!”
玄迦捏着她的拳头,微微皱眉,窗外又起了催促之声:“女郎?您好了么?可需要奴帮您?”说罢,窗外那影子双手抬起,竟是做了个推门的动作。
秦缘圆呼吸纷乱,心跳如擂,推拒道:“别!我马上好了。”她眼珠一转,便只好将玄迦扯了进床,他手上仍圈着秦缘圆的腰,仰着脖子,微喘了一声。
秦缘圆将他的手拍开,眼疾手快地扯过被子将他盖住,这才头晕脑胀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小丫鬟康儿等候许久,终于听见府中贵客许可,静悄悄地推门而入,那床边的珠帘仍有余震,叮咚交错,和内室的一片寂静十分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