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迦不免心悸,他起身,缓缓走进。
秦缘圆自然察觉一道阴影将日光挡住,她抬头去望时,郎君神色已如寻常无异,眉目疏朗风流。
玄迦含笑而望:“小娘子,你家郎君看了半日书,腹饥口渴,你便在此处梳妆打扮,如此惫懒,便是这样服侍的?”
这便是大好了。
秦缘圆心头大石放下之余,听他这等浮浪轻佻之言,又觉……害羞。
虽知他向来口无遮拦,但玄迦那张风流俊逸的脸,眉骨一展,凤眸潋滟,十足撩人,这谁顶得住?
她顿了一顿,低头错过他的眼神,只强迫自己精神聚焦于自己唇上,聚精会神地描摹唇形。
稍顷,她忽然心生一计,眸中闪过狡黠之色,学着方贵妃的口气,怪里怪气道:“阿郎,你不生气啦?”
玄迦眸色一沉。
小娘子,就在他心窝子上戳,心眼忒坏。
偏她举着铜镜,一道点着朱唇,一道斜飞着眼儿与他调笑,跋扈娇蛮,带着三分柔媚。
但这称呼,便好似俗世中寻常夫妻的爱称一般,他不免想起,方贵妃今日之语,还俗,娶她,正大光明地同她拥抱亲吻。
玄迦心颤了一下,他喉结微动,盯着那靡丽的红唇。
他忽地勾住她的下巴,凑近,二人呼吸都交缠到一处。
秦缘圆心绪复杂,手脚都有些绵软,紧张害羞之余,又埋怨他这和尚总是如此逾越,生得这副风流模样,怎能怪她多想。
她双颊绯绯,不只是胭脂红,还是羞怯情。
她仰头去躲,伸手抵在玄迦肩上,轻推了下:“大师,你先……”
玄迦稍离,执起一杠朱笔,长指在她眉心一点:“我替你画花钿。”
他的动作突如其来,秦缘圆有些愕然:“什么?”
当那柔软的笔触落在自己眉心时,秦缘圆盯着郎君垂眸认真的神色,他浓黑的瞳于斜阳中映出了柔金一般的波光。
秦缘圆心中一动,她斜飞一眼,瞥向那西洋镜中的自己。
玄迦竟在她额上绘了一朵活灵活现的落梅。
她心中叹了口气,莫说他一个和尚了,便是寻常的郎君,也不一定能如此精细地为女郎点妆,如此知情识趣,难怪她偶然心动。
玄迦画毕,手指于她手腕内侧挠了挠:“我曾见你的胎记,也是梅花新绽的模样,你瞧瞧,画得像不像?”
秦缘圆“咦”了一声,掀开袖子去看,玄迦所绘竟与她胎记如出一辙,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呢!
她举着手,十分满意地打量着那朵花钿,真真有画龙点睛之效,由衷夸赞:“真好看。”
玄迦盯着镜中的娇美明艳的女郎,心中一动。
为妻画眉,寻常美好。
他忽然很想亲一亲秦缘圆。
将她抱在怀中,唇齿相依,抵死缠绵。
是事实玄迦也这样做了,他长指在秦缘圆颈侧一点,小娘子便软绵绵地倒在他怀中,海棠春睡一般。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俯身,印上那娇嫩的唇。
就在玄迦忘情,低头品尝女郎那一点浓甜之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阿郎,你……”
玄迦抬头,眸中那点意乱情迷仍未褪去,冷冷地望着一脸震惊的方贵妃。
她身后跟着三个仆妇,五大三粗,大约是将他院子的门闩都砸了,才闯了近来。
玄迦万分不耐,指尖轻弹几下,那三个仆妇膝盖一软,便哐哐倒地跪下,继而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额角青筋跳了跳,声音嘶哑道:“滚!”
——
次日清晨,秦缘圆便坐上了下山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