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寒霁叙说着往事,温盈的身子也就逐渐放松了下来,手心轻贴在他的胸膛中。
“那你恨过乳娘吗?”温盈轻声问。
沈寒霁慢慢的道:“我恨过所有人,但随着懂了道理后,也逐渐的觉得没有必要如此,所以也慢慢的遗忘了她的长相,但那些过往的事却是忘不了。”
温盈忽悠有几分同情他了。年仅四岁,那么小的一个年纪,便被人往错误的方向引导,若是他愚钝一些,想不通那些道理,那今日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恶人。
温盈沉默了片刻,但随即也有些事情想不通:“可夫君既然都已经不在意了,为何还会被梦魇住?”
沈寒霁微微敛眸,面上带着淡然的笑意,悠悠而道:“或许是她以惨状万分的死相死在床榻之侧,让年仅四岁的我印象极为深刻,所以从哪开始后便会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那副画面,让人身临其境的画面。想要呼救,却是喊不出声音,想要推她,却又不能动弹。”
说道这,沈寒霁轻叹了一声:“待懂事了,知道她的作为是错的后,便努力的去忘却那张脸。可脸倒是忘记了,可梦魇却依旧如影随形。逐渐的,那张模糊的脸会变成别人的脸,先是兄长的,二娘的,母亲的,父亲的脸。”
听到了这里,温盈心中惊颤,还不如不忘却那张脸呢。同时温盈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这就是夫君……待人冷淡的缘由吗?”因为,梦境中的人已经不仅仅是那个乳娘的脸了,而是变成了自己所在意的人。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无能为力的梦境。若是她的话,她或许会疯掉。
她无法想象她所在意的人,一遍又一遍的死在自己的梦中,而自己又无能为力。
温盈的眼神,和她的神色都逐渐柔和了下来。
沈寒霁看在眼里,轻叹了一声:“莫要这么容易心软,我对你做过的错事也有很多,不是这一个梦魇就能解释和抵过我做错过的事,这些我明白。”
温盈闻言,微微垂下了眼眸。
被冷落的两年,怪他与不怪,在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但有所解释,她心底总归是好受了一些。
沈寒霁松开了腰间的手,抬了起来,轻抚上了温盈的脸。
掌心很是温柔的托住了她的脸。
目光深邃,温柔似水。
他声音低沉,有些闷:“近来,那张脸,是阿盈你的。”
温盈心底微微一颤,她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的问:“那为何还要搬回来住?为何不疏离了我?如此也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沈寒霁微微摇头:“那样做,代价实在太大了。”
梦魇和她的性命相比,不足一提。梦里边的自己已经错过一次,若继续错下去,只会有无尽的悔意。
“况且抱着着你睡,能感觉得到你的心跳,体温,便也能知道那梦中所见都是假的。”
温盈听完了他的话后,心情有些复杂。
过了片刻,温盈什么都没有说,伸出手,放在他的头顶之上,温柔抚摸。
她想——受惊的小猫儿小狗儿,也是这么抚慰,用在他的身上,他应当察觉不出来吧?
温盈的抚摸很轻柔,让沈寒霁又酥又麻。心头就像是被她抚摸着头顶一样,有一只小手轻轻地抓了一下,有些软了下来。
也很是舒服。
好半晌后,沈寒霁才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我这病或许一辈子都治不好,阿盈你可莫要嫌弃我?”
温盈笑了笑:“时间久一些,会慢慢好起来的,或许时间久了,也能寻到医治的法子的。”
想了想,她又说:“等往后有了孩子后,我便自己养在身边,不用假手于人。”
沈寒霁听到她的话,微征愣了一下,但随即轻笑道:“等我散值和休沐后,便与你一同带孩儿。”
这孩子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温盈觉得有些臊,便没有继续往下应。
但沈寒霁却是接着道:“但也急不来,你身子的余毒才清,再调理一两个月的身体,再备孕。”
温盈轻“嗯”了一声。
“至于我这怪疾,我会想办法医好,不会让你先守寡的。”开了个玩笑,随即轻了刮一下她的鼻梁。
这短暂时刻,是夫妻二人从来没有过的平心静气,和温馨又透着淡淡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