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日,别说是宝珊,就是他都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一个小婴孩让他沉寂的心再次跳动。
身体稍稍前倾,慕时清朝出手,目光柔和,“阿笙,来外公这里。”
常听娘亲念叨起外公,阿笙每日都盼着能与外公相见,可一想到这个伯伯动手打人,再看陆叔叔脸上的伤,阿笙就吓得发抖。
看着孩子手里的旧老虎,慕时清有点自责,来得匆忙,又听说了宝珊做外室的事,一时间情绪激动,忘记给孩子带手信了。他蹲下来,张开手,“让外公抱抱好吗?”
一旁的陆喻舟刮着茶面,静静看着正在纠结的小家伙,对他点点头。
得了男人的鼓励,阿笙迈着小短腿走向慕时清,因惧怕对方,露出一个勉勉强强的笑,看上去特别滑稽,还有些可怜。
慕时清抱住他时,就感觉小家伙在发抖,等稍一松开,小家伙就朝着陆喻舟扑去了。
“叔叔抱。”
看得出,阿笙对来客很好奇,并不想离开,却因为惧怕,不得不找到依靠。这个依靠就是陆喻舟。
陆喻舟把阿笙放在腿上,对他介绍着对面的男子,声线低沉轻缓,似能安抚人心。
虽然听不太懂,但阿笙还是在认真听着。
外公是陆叔叔的老师,那他为何要打陆叔叔?小团子理解不了,趴在陆喻舟怀里,凝睇着慕时清的面庞。
陆喻舟并不想阻止阿笙和亲人亲近,掐住他的腋下,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语气里带着商量,“让外公抱抱?”
阿笙嘴一咧,“怕,怕。”
“不怕,外公最喜欢阿笙了。”陆喻舟将小团子放进慕时清怀里,握住他肉肉的小手,“叔叔去取茶点,你跟外公呆会儿。”
能感受到阿笙的排斥,可陆喻舟没有心软,起身离开。
抱着僵硬的小外孙,慕时清心里不是滋味,温声对阿笙说着话。
走出房门,陆喻舟开始寻找宝珊的身影,忽然听见一道女声从花园传出,那会儿没有留意随慕先生来的女子,这会儿想去瞧瞧那女子是谁。
花园里,宝珊正在陪邵婉荡秋千,听着邵婉如同阿笙的笑声,心如刀割。
因为参与研讨了“灵药”的案子,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对痴傻娘亲的不理解,相反,宝珊很心疼娘亲,知道她是被“灵药”荼毒致痴。
但无论怎样,父亲找到了娘亲,他们一家团聚了。
想到此,宝珊掏出绢帕,替邵婉擦拭额头的薄汗,莞尔道:“太闷了,咱们进屋喝点凉饮。”
与阿笙一样,邵婉小孩子心性,想要再玩一会儿,可傍晚的夕照日很晒,宝珊怕她消耗体力中暑,语气温柔地问道:“我屋里有葡萄饮,要不要尝尝?”
邵婉靠在一侧绳索上,仰头看着霞光中的宝珊,“葡萄饮?”
“嗯。”宝珊弯起嘴角,给她形容了一下味道,勾起了她的馋虫。
挽起邵婉的手,宝珊带她走向月亮门,“我屋里还有点心”
可哄人的话还未讲完,就见嘴角带着淤青的陆喻舟负手站在月亮门前,宝珊下意识地挡在了邵婉面前。
看她无意中流露的戒备,陆喻舟嘴角微勾,带着七分讥嘲、三分疼痛。可当他看清邵婉的长相时,俊脸一沉,上前拨开宝珊,仔细辨认着邵婉的身份。
不是鸢儿,更不是弦儿,而是真真正正的邵家小姐!这么说来,鸢儿逃走那天,从密室里带走的人就是邵婉!
再看邵婉二十来岁的容颜,陆喻舟心里有了揣度,这一切都要拜季筱所赐。
可慕先生是如何找到邵婉的?
陆喻舟沉气,并没有多去纠结这件事儿,眼下要做的,是阻止官家的眼线去皇城报信儿!
就算是运筹帷幄的俊才,也料不到邵婉尚在人间,更料不到她与慕先生重逢了。
这事儿倒也怨不得慕先生大意,毕竟从头至尾,慕先生都是不知情的,更不知官家已经查到了与邵婉有关的蛛丝马迹。
同邵婉打听后,陆喻舟暗道不妙,想必这会儿,驮着信使的千里马已经狂奔在了通往汴京的官道上,纵使派人去拦截,也于事无补。
他必须火速回宫,在官家有所行动前,熄灭这场无烟的情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