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贺兰宣收入袖中的帕子被放大了,能清晰地看见帕子的一角以金丝绣着清玄殿的云纹。
宗门内,弟子们用的都是银线,只有宗主或是一堂之主使用金线。
所以这方帕子是师尊的。
这种贴身之物怎会在贺兰宣手里?
他怒地挥掌击向水光镜,平静的水面受气劲轰击漾起层层涟漪,掀起浪花后落回水面,发出哗啦水声。
他在镜中的身影也就此被打散。
脑海中剑灵不断嘲笑他,近十年的师徒情分竟及不上一个陌生人。
剑灵的话令他头疼欲裂,他不相信师尊竟然会看重贺兰宣高过他。于是冷声道:“你若想要我替你复仇,就闭上嘴。”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别让师尊看轻了他。
他收拾好心情,翌日一大早便来到师尊的寝殿。
却在门外顿住了,他远远地便看见一袭藏青色清玄殿服制的身影在师尊的榻前忙碌着,只见贺兰宣动作轻盈地搀扶起那个白衫人影,又为其穿好外衫。
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好像已经重复了千百回。
而师尊的脸上也并未流露出半分不快,要知道,就在一年前,师尊还只习惯他的照顾。
连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牙关早已咬紧了。
他很想前去,却又十分不愿与那贺兰宣同处一室,就这么停在了门外,直到听见白景轩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杵在那做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踟蹰着走近了。
贺兰宣冲他一笑,“蔺师兄来了。”
谁是你师兄?他心中嗤了一句,但还是抑下怒意与其不咸不淡地寒暄了两句。
贺兰宣转头出门打水,他终于得了空能与师尊独处,这才安下心来,眉眼重新扬起一抹笑意。
“师尊,弟子许久未给您梳发了。”说着扶师尊在镜前坐下,又取出玉梳,动作轻柔地打理那如瀑般的青丝。
白景轩透过镜子看身后的徒弟一眼,突然发问道:“闭关一年,修为恢复得如何了?”这是试探,他想知道为什么徒弟会陷入神光意守的状态,入定至此,功力不可能一点进展都没有。
玉梳停在了半空,蔺宇阳顿了一下,答道:“尚可。”
这回答模棱两可,白景轩明显地一挑眉梢,还想追问一句,却听徒弟反问道:“师尊以为弟子该恢复修为么?”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他微愣,又见那玉梳被放回了镜前妆台上。
“师尊,希望弟子恢复吗?”蔺宇阳说着微微俯身,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继续追问道:“您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一幅俊脸贴得很近,白景轩微微后仰,对方似乎又长高了些,俯身时竟带着隐隐的压迫感。他清晰地看见那双漆黑深邃的瞳仁里写满了疑惑与心寒。
他心头竟泛起了一丝愧疚。
转念却想:荒唐!他有什么可愧疚的?
他恼羞成怒,低声嗔道:“放肆!”
此时贺兰宣端着一盆净水近前,发出一声哎呀,忙放下了铜盆,一把拉过蔺宇阳道:“蔺师兄怎么又惹师尊生气了?”
却见蔺宇阳冷眼瞥他,目光凌冽如冬日寒冰。
他讪笑了一下,“蔺师兄怎得这样倔强,面对师尊有什么不能服软的?”
此时白景轩赌气地起身,“为师何须向你解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是为你好。”
蔺宇阳迟滞了一下,低声道:“是。”
贺兰宣此时从水中挽起一方汗巾递给白景轩,“师尊别动怒,我想蔺师兄一定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