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空茫的虚空,气流愈发凌乱。这一方沉寂的世界,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空间震颤,上下翻飞,唯有立于中央的天道碑,依然稳固。
赤那野听到乐窈的临别祝福,嘴角抽搐了一下,面色不变。
早有预料的事。
以这女人对界外邪魔的仇恨,能说出好话来,除非见到他尸体。
赤那野不由得,想起当初那个刚进入邪魔战场的小血魔。
当绿镜将他引以为傲的血魔带到他面前那刻,他就被勾起了兴趣。
一个模样娇弱、笑起来眉眼弯弯、令人毫无防备的女血魔,做起事来却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他问她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假如一方世界彻底被他们占领,该如何对付那些人族?
这个问题,在他麾下答案不一,有的说应该全部杀光,有的说应该圈养。
更有的,随着继承了愈发多的人族记忆与情感,会不受控制地同情人族,不忍杀生,却又控制不住本能,渐渐陷入崩溃,以致他们不得不亲手处理,将这邪魔除去。
身为邪魔,竟有了人的情感,这是病,得治。
这种病,在血魔间尤为频繁,即便是心性冷酷,始终坚定的邪魔,也会无意识地带了点人族习性。
但这个小血魔,却完全没这个担忧,无论做多少任务,她身上都不沾半点人族气息。
对于这点,绿镜曾好奇地问过她,她说,她只做血魔,任何别的气息,都是阻碍,摒弃掉就行。
心性冷酷,可见一斑。
眼下,赤那野问出这个问题,兴致勃勃地,想听听这小血魔如何回答。
小血魔不假思索,“杀掉,一个不留。”
他愈发感兴趣:“为何,说说你的理由。”
小血魔声线毫无波澜,冷血得犹如假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个世界是我们的,属下不允许任何别的东西占领,哪怕巴掌大的土地都不行,留下气息都不行。”
他第一次听到这种极端的言论,“你很痛恨人族?”
小血魔忽然间,扬起脸,精致魅惑的眼瞳里,充斥着浓烈的恨意:“是,主上,属下非常极端痛恨人族。”
这恨意,让他也吓了一跳。
后来,他让人查,才得知,小血魔曾经的朋友都死于人族围杀,她痛恨人族,情有可原。
也是因着这番言论,让他后来,多少次打消了对她的怀疑,一个这么厌憎人族的家伙,怎可能是人族派来的卧底。
直到后来,他才恍然。
她曾说的话,都要反过来理解。
她说要将人族杀掉,斩草除根,其实真正想要灭杀的对象是,邪魔。
她痛恨的,一直都是邪魔。
痛恨到,即便帮助人族打赢了战争,事后,也决绝地毁掉曾做过邪魔的另一半自己,即便她因此要受极可怕的反噬,但沾染过邪魔气息的东西,她也绝不会要。
他那时,怎会瞎了眼?
是她伪装得太好了。
——只要主上高兴,属下便比主上还高兴;主上伤心,属下比主上还要伤心。
——主上一定要保重自己,万一您出事,属下该怎么办?
——主上万一有天不再相信属下,属下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击碎自己的天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