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商问井不感到惊讶。
在爆炸笼罩他的那一瞬间,他甚至看到了走马灯一样的场景,两世经历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他所取得的成就与此生的悔恨一起,以他的人生为秤,开始在秤盘两边不断累积,似乎要在生命的尽头,为他短暂的人生敲下裁决的终止符。
商问的声音也添了几分沉重的感觉。
“所以,是他救了我?”
默林想了想,像是破罐破摔般地,将他这些日子在联邦医院的见闻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包括兰图祭第一次见面时的强闯急救室,包括兰图祭每日都在进行的后续治疗,同样的,也包括每次从结束治疗时像是患了大病般的苍白的脸色以及偶尔从唇间咳出的血沫。
商问沉默地听着,他的沉默贯穿于默林叙述的始终。
将憋在心底的这番话如倒豆子般地刷地倒个干净,默林在神清气爽之余,随之而来的负罪感以及提心吊胆的感觉也再度充斥在他的内心。
在久久的沉默后。
“我知道了。”
商问又与默林简单地嘱咐几句,随即看似平和地切断了联络。
……
虫与虫的悲喜其实也不能互通。
而兰图祭这只虫,更是将沉默发挥到了极致。
比起那些仅仅创造些许成就就恨不得嚷嚷着让全世界都知道的人来说,这家伙实在太安静了。明明这只虫光论外貌如此亮眼夺目,但他所做的事情却都像是埋在了光下的影子中,埋进了土里,恐怕直到他咽气的那一刻,也不会将其坦诚公布。
不论他做什么,他注定不会收到本属于他的鲜花。
而与他做事方式如出一辙的便是他的心绪与感情。
这只虫根本就是个闷葫芦,不论什么时候看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看像不把任何事放在心里,像不把任何虫放在眼中,脾气又差,性子又倔,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像是块硬木头,像是块硬石头,就算是有虫想要与之亲近,也要给硌得浑身难受。
不论他做什么,他注定不会被那些与他保有距离的虫所理解。
商问想不出来,究竟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够养出这样的小家伙,但千年时间荏苒,不管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家庭皆会散在历史之中。
只留下他一只虫孤独地抬头,仰望长空。
九说s级的虫使用特殊能力之时都会付出代价。
默林绘声绘色地向他讲述了兰图祭虚弱时的模样。
“代价是身体方面……么。”
商问拿笔点了点桌子,尝试着从这些虫零散的话语中推断真相。奈何他认识的s级的虫就那么几只,什么后遗症,什么代价这些更是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虽然他挺想现在就冲这家伙面前问问所谓的代价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想想兰图祭那家伙的性子,再想想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百分之九十九问不出个所以然。
与兰图祭认识的,疑似s的九现在又完全联系不到。
他周围还有没有同为s级,而且能让他做个参考的虫?商问靠着椅背漫无边际地想着。
猛地,一个念头不知道从哪儿飘了过来。
瘫在座椅上的商问直直打了个激灵,手中的笔也成功摔到了桌子上。
是有的。
虽然是有的,但那个混……不,那只虫……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实在不太想联系那家伙。
商问看了看时间,不情不愿地打开星脑,向贺君发送了联络请求——在虫族的规定之中,军衔达到少校之后,军部的前线联络封锁规则就可以适当地宽泛处理,而抵达少将之后,几乎已经不受这条规则所束缚,几乎可以随意选择联络外界。
虽然不知道前线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