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之人,九成九都是不会带父母赴任的。父母在老家,而今各地只怕都被雍郡所辖制了。家家都有好日子的时候,他们自是忠君的。可若是家人情况莫测,他们护家人护家产之心一定在忠君之上。
所以,他们现在所求的就是怎么能有一个平稳的过度。
一定是想着,只要雍王肯接这个皇位,那一切都好说。接了皇位,他们还是大宋的臣子。不接皇位,要是自立开国,那坏了,前朝旧臣哪有好结果的?
大殿上的情况跟曹皇后预想的一样。
赵祯看着朝臣,有谏官跪在大殿上,声泪俱下,控诉他这个官家:“若非君王被宠妃所祸,焉能有今日灭国之殃。”
所以,今日之难,都是帝王的过失么?
赵祯轻咳一声,直接笑出声了,“当日雍王妃在这大殿上,无一句是说朕的过失!雍王妃的话说的很清楚,他们造的是你们的反,而非朕。朕提拔范仲淹,敦促变法,是谁一再上折子构陷范仲淹有私心,结私党。
天下之弊,朕肯的见,你们也该看的见。朕为何那般做,你们知道,雍王也知道。同样,雍王是去年才有取天下之能的么?不是!他是自来便有取天下之能,他没动。他在暗处帮着范仲淹,希望范仲淹能以变法清除天下弊端。从朕,到雍王,尽皆出于公心。可诸位,处于公心否?”
富弼叹气,君臣相互指责,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所谓的宠妃不宠妃,那真是赶巧了。有没有她,其实都不影响大局。而今天下的事大了,揪住一个女人的错有什么用处呢?好似天下出了一个似妲己一般的女人,就能证明君王是昏君了,这倒是大可不必。
不管是雍王和郡主,对官家的评价都是中肯的。从来没有过多的指责君王!
事实上,士人的势力太大,换个君王变法依旧是不成的。若不是如此,雍王又何必以这样的方式呢?
这不是官家无心,而是官家或是换成任何一个君王,都无法以变法的方式办到的事。
他就说:“臣以为,为今之计是商议该如何传位。”
这话一出口,大殿里都安静了。
“朕……禅位于雍王,如何?”
富弼就说,“若是雍王真有此想,又何须走呢?”他会上大殿来,将事情办实在。而不是这样,什么都不说,直接走了。
由此可见,他并不想接禅让出的皇位。
他这么一问,大殿上的人都慌了:这话何意?这是想重新立国吗?此事万万不能。再说了,雍王本是皇室宗亲,甚至于皇室嫡裔,何至于此?
赵祯就又说了:“雍王不是不肯接受朕禅位……而是怕接了这个禅位,就得应付你们。”还有祖上定下来那些祖制和规矩,“确实,他反的从来不是朕……他不支持的也从来不是朕……”
他瞧不上的是祖制,是你们这些处处想要用规矩约束他的老臣。
他是不想明明挣脱了,却反要被你们来捆绑手脚。
仅此而已!
所以,究竟要如何,“富弼,你跑一趟吧,去见见雍王。看看雍王怎么说。”
富弼应了,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之后,大朝就这么散了。
他是一点也没敢耽搁,出了宫就带人骑快马追过去了。
王妃身上有伤,怕是还没好。又有两位小主子跟着,再加上辎重前行,应该是走不快的。快马加鞭,说不得赶在晚上就能赶上。
晚半晌的时候确实是赶上了,远远的看见那么大一行人,必是他们没错了。
数千人马跟着,这不是说想靠近就能靠近的。没到跟前就被拦住了,说了来意,得等着人家去禀报。
得有一刻钟吧,才传话说,王爷召见了。
富弼骑着马跟着,远远的就看见王爷扶着王妃站在一颗柿子树下面,小郡主和小公爷猴在树上摘柿子,世子在树下一手拎着篮子,一手在接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