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滔滔这一害羞,面颊越发的红润,也越发的动人。
这个年岁的女子,正是成熟饱满的时候,也是真好看。
沈拙看了对方一眼,跟着大家笑了笑,而后垂下了眼睑。她默默的将冻伤的手藏起来,然后转过身来,等着公主出来。
丹宸昨晚跟爹娘说了半晚上的话,今儿起的就有些晚了。
她在屏风这边梳洗,外面说什么她听不见么?
苏八娘给公主整理身上的衣裳,低声道:“大家都到了。”
丹宸应了一声,说她:“你出去吩咐一声,就说按昨儿说的,都去准备吧。”
“您不见诸位管事了么?”
不见!
是!
苏八娘出去传话去了,原话说了一遍。
高滔滔留意最多的就是苏八娘。此女跟公主走的太近了!而且,她的性情是真温和!跟谁都客客气气的!许是帮公主处理内务的缘故,她最多在营帐里。所以,她最白净。皮肤细腻,头发乌黑。看人的时候眼神温和,跟人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叫人如沐春风。
只一瞧,就叫人觉得自有一股子端庄和矜持劲儿。
不过,此女的弱点是从未曾单独任事!而且,她生的太纤巧了!换言之,她是书卷气有余,雍容的贵气全无。
苏八娘被打量的莫名其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才问对方:“高管事还有事?”
“并无!只是觉得您今儿喜气盈盈。”
苏八娘摸了摸脸,“离家三年,谁不挂念。要见父母兄弟,哪里还有比这更大的喜事!”说着,就喊着跟里面的公主说话,“殿下,您知道我昨晚上做梦念了一晚上的诗么?”
丹宸就笑,“听见了!来回就那么几句……”说着,就在里面学,“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1】”
她一边念着,一边从里面出来,“在梦里还说,阿弟呀,磨刀霍霍向猪便好,我再不想吃羊肉了……”
苏八娘不好意思的笑,“本来嘛,吃羊肉真吃腻了。”
高滔滔捂着嘴笑,“是呢!我不止想吃猪肉,要是有个鸡鸭鹅,我也是极好的。鸭子用果木烤了,脆皮的,咬一口一嘴油,就问香不香?”
苏八娘咽了一口口水,想想都香。
丹宸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道,‘爊鸭’是汴京的特色菜,就是将鸭子用火烤了。但是用果木烤鸭,这却是娘后来改的。她之前跟哥哥在营地里闲谈的时候撒娇的闹腾,说是想吃烤鸭了。
当时哥哥说,“野鸭许是能碰到,回头撞见了,给你打了回来你烤着吃。果木在草原却难寻,就那么凑活着吧。”
最后野鸭也没碰到,哥哥打了一只大雁给自己,叫自己烤了权当吃烤鸭了。
高滔滔是个有心人,应该是在不远处听了一鳞半爪的,给记住了。而后这么一说,可不正说到自己心里了。
凡是自己喜欢的,哥哥都记得呢。
哥哥昨晚上还跟娘亲说,别的不要,今儿的庆功宴上一定得有烤鸭。
丹宸扫了高滔滔一眼,视线从她的红唇上掠过,“……”怎么说呢?唇脂这个东西,要是不合适了,会显得有些浮。她没觉得好看,但也没戳穿,只说对方,“去忙吧!这就出发了。”
是!
苏八娘关注的是今儿能吃到什么,嘴上不停的絮叨。
但丹宸看的是高滔滔脚上被刷的异常干净的靴子,军袍上不见一点油渍的整洁。
在她看来,女子寻求嫁一好儿郎,什么时候都不算是错的。女子积极争取,便是主动爱慕心仪的男子,这也并不比人低一等。她现在考量的是,如高滔滔一般想嫁人的女官,她们的婚事真的不会因为从军受影响吗?便是嫁人了,夫与妻之间,丈夫若是干预妻子公事,这又当如何?
与这些问题相比,一点小女儿家的心思,实不用太过在意。
回程的时候,她骑在马上还跟沈拙说这个事:“……所以,这件事并不是万事开头难,而是从始至终,都很难很难。关关难过……”
“但也需得关关过。”沈拙拽着缰绳,“这许是咱们这一生都未能完全做到的事!”
是啊!需得一代一代再一代,至少三四代人持续的推行,才能真的有所改变。若不然,就如同耶律隆绪对大辽的变法一样,一不小心又退回奴隶化了。
高滔滔骑马跟在后面,看着沈拙和苏八娘一左一右的跟在公主身边,只比公主落后半个马身。三个人在一起,苏八娘甚少说话。公主好似更爱跟沈拙商议事情。
她又去看沈拙,沈拙的马靴上还沾着马粪,脸上两块紫红色的冻伤痕迹,手上更是青紫裂口。她默默的收回视线:无碍!无碍!
沈拙察觉得到对方的打量,她不动声色的又把袖子往下拉了拉:这双手确实是有碍观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