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登基后,何家自然回来了。上下打听,只当那娘儿三个都被人给买走。等司徒暄自东瀛回国,事杂、没想起姓何的。而经办人薛蟠又半点消息没透露给司徒暄。然张子非并没忘记。何家刚回京不久,她便派人借送东西悄悄问过。范二奶奶迟疑不决,她不大想回何家。遂混着。
今日张子非亲身前往探问。许久,范二奶奶垂泪道:“虽说当年之事乃你们设下的计策。倘若不是……倘若当真有人要买我儿……原先那位婆母也必定卖了。”
张子非点头:“不错。她并不知道是计策。既如此,你决意不认原先的丈夫?”
范二奶奶苦笑:“国孝刚过,那位大爷已经新娶续弦,听闻还拜过我的牌位。我们二爷虽爱男人,如今也立起来了。”
“如此也好,你从前的身份就当没了。信知当时已经不小,你跟她商议过么?”
“她也喜欢二爷做父亲。”
“我跟她聊聊。”
范二奶奶的长女信知,当年为了洗身份,被编排成了薛家的女儿,极倾慕张子非。来到小姑娘屋中,张子非含笑问那封陈公子的信。东西既然是在内书房丢的,范二奶奶并非胆大之人,她属头号嫌疑人。
信知眨巴眼睛:“那个陈公子就是我爹的前男友么?”
“没错。不过他不喜欢你爹。而且他为了他喜欢的那个男人,帮恶棍勾搭你爹、使美人计。”
“哼!”
“信拆没?”
“没。”信知老老实实交出来,嘟囔道,“吕大叔多好啊。”
张子非径直拆开信从头看罢,冷笑两声。“没什么。”她道,“这位前男友多年前神秘失踪,其实是去了东瀛。当时他觉得,他终究没法子喜欢上你爹、他喜欢的人又妻儿美满。于是离开伤心地。”
信知尖声道:“那他这封信什么意思!戳我爹伤口?”
“没想到东瀛并不好混。前几个月他才知道,范家在东瀛经营得不错、还是你爹主持的。衣食无忧才能风花雪月。什么情绪啊、谁爱谁谁不爱谁啊,终究敌不过囊中空空。”张子非随手撕掉了信。
信知跌足:“别撕啊!让我爹看看他白月光如此成了什么模样。”
张子非摆摆手:“你爹性子,保不齐反而心生怜悯、派人给他送些银子产业。那得多伤吕将军的心啊。权当没有这封信。”
信知连连点头。忽又说:“他若再来信呢?”
“范家二爷乃京城知名纨绔,身边还跟着明显对他有意思的黑脸骑士。”张子非微笑道,“头一封信没消息,前男友自然当自己被忘记了。”
“嗯嗯嗯有理有理。”信知忙喊人送茶炉子进来。
不多会子,碎纸片焚成灰烬。
回到薛家,张子非直去了小朱屋里。小朱正提笔画图表,含笑抬头:“我又算中了?”
张子非点头,纳罕道:“朱先生脑子究竟怎么长的。真真见微知著。”将信递过去。她方才在小信知跟前变了个戏法儿,撕掉的并非这封信。
“因为姓陈的是咱们家送去东瀛的,也一直关注他。悄无声息跟孙家扯上瓜葛,我自然疑到孙家的姑爷、江都亲王头上去。”
陈公子写的是情书,缠绵悱恻描绘何等思念范小二,并说自己这几年在东瀛过得何等贫困潦倒。范二爷看了多半会去找他。
先帝遇刺前几个月,曾派遣一位吕将军前往东瀛护卫江都亲王,还让他在当地招兵买马。此人过去也确实招兵买马了。他和司徒暄、范小二同船抵达,交情颇好,反倒没怎么搭理江都亲王。兵马则成了吕将军私兵,范家花钱养着。江都亲王因为手里无兵,连跟先四皇子叫板的资格也无,满心以为吕将军能助他一臂之力。等来等去等了个寂寞。
明眼人都看得出吕将军对范小二别有心思。范小二要回国,吕将军假扮成随船水手护送。范家乱成一锅粥、朝廷还压在头顶,以范小二的段位难以对付。吕将军趁机留下来不走,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江都亲王竟找到了陈公子,想帮他跟范小二旧情复燃,则吕将军便能回东瀛老老实实替主子做事。
事实上,吕将军暗恋范小二很久了。被庆王查到,欲勾搭他造反、提高身份才能离范小二近些。当年正是张子非和小朱定计,一面撺掇先帝往东瀛派将领、一面忽悠吕将军范小二去东瀛必危险。吕将军立时争取了这项差事。后来又是澳门赌坊的东家帮他二人相识。还顺便以吕将军做饵、引诱司徒暄离开他母亲,好让何女士与爱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