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苍一时语塞。
“没事就去睡觉,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也够可以,扮作蒙古官员,半句蒙古话都不会讲。”纪逐鸢嘲讽道。
穆玄苍:“你又知道我不会?”穆玄苍不是一点不会蒙古语,他能听一些,说也能说一些,但金罗汉长在察罕脑儿,跟汉人打交道的时候少,便有,也有翻译可用,自己不必精通。如果用蒙古话同他交谈,既不能流畅地交流,更可能会因为穆玄苍奇怪的口音让金罗汉警惕。
“明天金罗汉不是约了你去打猎?”沈书思忖道,“到了场上,你便装作弓马不娴熟,找机会说出你是自小在大都长大,你父亲尽让你学诗书,骑射疏忽,老祖宗的东西都没怎么学。”
“那玉玺呢?什么时候拿出来?”穆玄苍问。
“先不给他。”沈书道,“拜帖里也没提过这事,咱们谁都不提,看金罗汉会不会主动提起。他要是不提,那师父的计划他肯定一无所知,不惊动他为妙。明天、后天,还有两个晚上,让李维昌去探他的书房。”>r>
“这没问题,李维昌知道书房在哪。”穆玄苍道,“不然我现在叫他起来。”
沈书立刻阻止了穆玄苍,摆手道:“好不容易搬进金碧辉煌的大房子,还有胡女伺候,让他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办不会迟。你也去睡,明天我和纪逐鸢照样随行,跟今天一样,还有。”
“还有什么?”
“你什么都像,有一点不太像。”沈书犹豫地说。
“嗯。”纪逐鸢放下杯子,认真地转向穆玄苍道,“你对我们过于客气了,少了点当官的派头,要对我俩呼来喝去,尤其你对我弟弟太好,很容易让人觉得奇怪。”
“有什么奇怪?他生得这么漂亮,就算奇怪那些人也会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释。不过你说得对,我会注意,不能对你太客气。”穆玄苍随口答应,也去睡了。
“他什么意思?”纪逐鸢问沈书。
沈书难得地听懂了,但不好解释,看纪逐鸢是真没懂,打了个哈欠,敷衍道:“我也不懂,睡觉睡觉。”
出了关狩猎的好地方多的是,只是夏日炎热,不到正午,金罗汉便累得气喘吁吁,一迭声叫嚷着让人安排地方休息。他的手下寻到河流近处扎起帐篷,这时仆从和婢女的队伍施施然赶到,各自从牛车上卸下烹茶做饭的器具。
沈书看着他们忙活,他的脸晒得通红,满脸都是汗,看见纪逐鸢过来,沈书拿过纪逐鸢拧来的帕子,擦干净脸,冷水浸过的布很凉快,沈书擦了一圈脖子和手。
上午猎的大雁、野兔、山鸡已各被拔了毛,刚剥完皮的羔羊是从城里带来,两个从人将羔羊架上烤架,顶着毒日头忙活个不停。
“扎那大人的酒量,很不错。”金罗汉朝穆玄苍比了一下大拇指,金戒指在他手指上闪闪发光。
“金大人的汉话,也很不错。”穆玄苍也朝对他竖起了拇指,他戴的是珍贵的青金石,深蓝的色泽十分惹人眼馋。
金罗汉频频看他的手指,穆玄苍只当没有留意。下午一众人马一边行猎一边西行,接近黄昏,一片金灿灿的草甸出现在视野里。
“这是到了……”穆玄苍的视线没有离开草甸,唯独下巴朝金罗汉的方向挪移了一点。
他脸上的惊愕令金罗汉得意洋洋起来。
金罗汉大声说:“那就是金莲川。”
沈书与纪逐鸢并辔而行,两人都随金罗汉和穆玄苍的速度放慢马速,沈书侧过头小声对纪逐鸢说:“金世宗到此,说‘莲者连也,取其金枝玉叶相连之意’把曷里浒东川改名为金莲川。后来世祖皇帝三十多岁时,领‘漠南汉地军国庶事’一职,南下时驻帐在此,建立的金莲川幕府天下扬名。”顿了顿,沈书又道,“崇拜世祖的蒙古人十分得意此事,看上去金罗汉也是。你在看什么?哥?”
“那是什么花?”纪逐鸢手中马鞭一指。
远近金灿灿的花朵连成一片,随风摆荡,海洋一般。
“就叫金莲花。”沈书被纪逐鸢岔开了心思,细看之下,绵亘万里的花海无穷无尽,地平线尽处零星的毡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金莲花本是柔弱的花朵,茎叶柔软,簇拥成海却让人感受到震撼的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