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忙道:“刘福通不是派人刺杀你们,先不要走吧?”
“有我在,谁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杀人?”穆玄苍道,“情况有变,我要先护送小明王到安丰。”
“我不去!”韩林儿忍无可忍地一声大吼,掀开帷帐,不管还有许多人在场,跳下床,趿着靴子冲出门外。
室内好一阵静谧。
见无人起身,康里布达指一指门外,扬眉示意:要不我去追?
“不用管他,他不敢跑出去。”穆玄苍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康里布达微微一笑,已经起身:“还是我去看看,我妹子,比他还小,我们都以为没事,跟家里人吵嘴,一言不合就跑外头去了。好像还是你的手下帮我们找到的,我帮你把人哄回来,就算还你的情了。”
康里布达只是找个机会离开,他看了一眼纪逐鸢,想让纪逐鸢一块去,纪逐鸢却稳如泰山地坐着,只当没有看懂他的眼色。
“你觉得他真能担当大任?”纪逐鸢虽没流露出什么表情,连说话语气也很平静,意思却分明是觉得韩林儿根本没有本事挑大梁。
“受人之托。”穆玄苍抬头看了一眼那扇门,视线回落到沈书的脸上。
纪逐鸢心里有点不舒服,但穆玄苍的目光移开得很快,他也不能说什么。
看到穆玄苍的独眼,他仿佛压根不在意,沈书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当年穆玄苍代替兀颜术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般不羁又张狂。如今整个人都沉默不少,暗门传到他的手里,却分裂成两派。他想揪出害死兀颜术的凶手为他报仇,却至今不能如愿,这一切很可能与穆华林相关,沈书更不方便多问。
“还是叫大夫给你看看,俗话都说,医者不自医。虽是你自己刺伤的,未必就不能治了……”
“好。”
沈书的话还没说完,穆玄苍点头答应,反而让沈书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意识到什么,连忙端茶喝。
纪逐鸢皱起眉。
穆玄苍目不转睛地看着沈书,当沈书抬头时,看到穆玄苍心不在焉地朝门的方向看。
“我看你还是担心小明王跑丢了,你还是去找他吧,待会康里布达把人给你拐走了。”沈书心跳得厉害,这不是玩笑话,他也是刚想起,康里布达曾提议要把韩林儿抓去献给朱元璋,好让他仿效陈友谅挟持韩林儿,号令红巾军,这也是刘福通等人在干的事。
“丢了我也不用跟着他了,落得轻松,有何不可。”穆玄苍摇头,“韩家的苗子不行。”
沈书察觉到他的话中有话,道:“那你何必忠心耿耿?甚至不惜同胡坊作对,跟我师父翻脸,还从千军万马中把人从汴梁城带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他,你也不会来找我。”
“你怎知我不是专程来找你?”穆玄苍似笑非笑地说。
“穆玄苍,你的废话太多了。”纪逐鸢出言道。
沈书也听出穆玄苍在逗他玩,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心说这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逗他。江南三股势力混战,北方却是直接面对妥懽帖睦尔手里最有力的两员大将,汴梁被夺,刘福通退回安丰,毛贵已死,辽阳红巾军一退再退,北伐几乎已经可以被断言失利。
所谓的大宋看上去占据的地方最广,然则将领各打算盘,就算能打败元军,也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的内斗。
“还有事要请你们帮忙。”穆玄苍说到正题上。
纪逐鸢反不多说什么了,穆玄苍要船要马,都由纪逐鸢答应下来。
沈书本以为这一晚会有机会与穆玄苍敞开心扉好好谈谈,康里布达带了韩林儿进来,这就不方便再说什么了,不然韩林儿意识到自己是一块香饽饽,搞不好香饽饽自己连夜卷铺盖跑了。
晚上家里守岁,吃完了饭之后,下人布置好守岁的屋子,生了火盆,照旧例边吃酒行令边用冷盘鲜果干货,熬到后半夜,屠苏酒装了一肚子,个个酒酣耳热,连黄老九都喝了两盅酒,脸上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