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沉默下来,翻身躺了回去。
他未尝不怀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就好比他与弘昼小时候,兄弟俩经常打打闹闹,压根儿不用大人管,没一会就自发和好了。
在乾隆看来,永璜与永琏亦是如此,他们是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
若是大人干涉的话,这件事就彻头彻尾变了味道。
底下的朝臣会闻风而动,他是皇帝,偏好太明显的话,早早形成了派系斗争。父强子壮,犹如康熙与太子那样,从来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到兄弟,乾隆心里并不那么好过。
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除了弘昼之外,还有福彭。
他有多久,没能与弘昼如小时候那样,一起欢快玩闹,甚至好生说过话了?
如今他们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他这个君,早就防着了亲密无间的兄弟。
还有福彭,想到尾大不掉的宗室,乾隆一颗心,如同眼前见到的床帏一般,晦暗难辨。
他终将对不起他们。
他的亲兄弟们。
“丹薇。”乾隆轻轻叫了声,却没有听到回应。
等了一会,乾隆转过头看去,傅丹薇手搭在胸口,双眼幽暗莫名,静静望着某处。
乾隆的心一紧,试探着伸过手去,握住了傅丹薇的手,却被她一下甩开了。
“你怎么了?”乾隆知道傅丹薇性格不是那么温顺,却极少有这般激烈的时候,哪怕以前拒绝他,向来都温婉不动声色。
傅丹薇真的困了,倦了。而且乾隆性格反复无常,再说下去都是徒然,没有任何结果,她还不如省点力气。
乾隆还是那种贱骨头,给点阳光就灿烂,要是不给脸,他反而会屁颠屁颠贴上来。
傅丹薇以前看过乾隆长达千字的旨意训斥一个打死了宫女的残暴后妃,怒将后妃降了级,罚月例禁足,以此事警戒众人,一定要善待伺候的宫女太监。
结果一个月之后,乾隆重新恢复了后妃的等级,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巴巴再贴了上去,甚至没过多久,还将后妃升了份位。
兴许乾隆有做戏的成分在,毕竟宫女都是旗人,若是不表达一下态度,会引起旗人的不满。
究其根本,还是乾隆性格中的贱格。他一直顺风顺水,唯我独尊,谁不是对他服服帖帖。一旦有个真正厉害的,他就跟见了骨头的狗,哪怕是野狗,照样要对着骨头颠颠摇尾巴。
傅丹薇懒得再与乾隆虚与委蛇,闭上眼直接说道:“我要睡了,不想说话。”
“你。。。。。”乾隆急了,话却凝滞起来。
傅丹薇先前的问题,他回答不出来,如今要她说什么呢?
这一夜之后,乾隆依旧每天回长春仙馆,傅丹薇却基本上不与他说话了。
乾隆成日没话找话说,傅丹薇与永琏糖罐子兄妹说笑,他抓心挠肺想加入。哪怕傅丹薇逗大白小白,他都恨不得变成猫狗,可只要他一开口,傅丹薇就只淡笑不语了。
这种无法言说的难受与折磨,几乎令乾隆快崩溃了。
眼见春日真正来临,泥土化冻,嫩绿的小草在地里探出头。傅丹薇趁着永琏休息,带着兄妹俩又在园子里种番椒。
乾隆昨晚就听到母子三人在商议,恰好第二天不早朝,早上吃过饭之后,他故意在东暖阁里磨蹭着不走。
傅丹薇向来无视乾隆,饭后照着原计划,带着兄妹俩拿着花锄种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