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数落自己的同时,黎青梦忽然听到康盂树噗嗤一下笑出声。
“被我吓到了?”
黎青梦惊讶地重新抬眼。
康盂树一把接过她的冰水,拧开盖咕咚咕咚往下灌,无所谓道:“这样你也被我耍一次了,我们扯平。”然后把冰水扔过来,“帮我拿着,给你的惩罚。”
黎青梦一声不吭地接过冰水握在手心。
“这么乖?”康盂树挑眉,似笑非笑道,“那下次随便开吧,还挺划算。”
“……你真不生我气?”
“生气干嘛。人安全就行。”他懒洋洋的,语气有几分莫测,“怎么,你去见的人都不等我们到就走了?留你一个人?”
黎青梦摇头:“我没见到他。”
康嘉年不满道:“我靠什么人啊,你为了他都把我们甩下了,他居然还鸽你!”
黎青梦接收到康嘉年义愤填膺的眼神,余光瞄到康盂树蹙起眉的表情,本不欲说的话突然有了开口的冲动。
这么久以来,她从没和任何人泄漏过一点点她遭遇过的难堪。
她以为自己万事都可以忍耐的。
忍耐到最后,忘了最开始,她其实很希望能有一个出口。>br>
但她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人会愿意倾听这些废料。那些受困的情绪只是自己的,讲给旁人听,说出去了还不如别说,匮乏的安慰或者转脸后成为流传的谈资被广为嘲笑,下场将会比沉默不语更加难堪。
这个过程就像坐在一架正在向海面坠毁的直升机上,倾诉就是拿着伞降落,却摔进嶙峋的岩石,那么还不如继续老实地坐着,坠进海平面,忍受着被海水淹没的那种窒息。
但是这一刻,她对上康盂树的眼睛,情不自禁站到了直升机的边缘,拿出蒙尘的降落伞,试探地往半空张望,有一种向下跳的冲动。
——可以跳吗?
——你会接住我吗?
她在心里诘问自己。
在和康盂树沉默的对视中,她似乎听见了他说的当然。
黎青梦长长地松口气,慢吞吞地开口。
“我今天去见我叔叔了。上次我爸查出病之后,我来京崎找过他,堵在门口问他借钱。我今天就是来还这笔钱的。”她从包里掏出那张来时就带好的欠款单,“但现在我不欠他了。”
康盂树看清上面的字据,不可置信道:“400块?他在搞笑吗?”
黎青梦摇头:“他也有自己的难处,能给我这些,我也要谢谢他的。只是他没给我当面道谢的机会。”
“你还要谢他?你傻了吧?”
“到底谁傻呢。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看,那个愿意把所有钱拿出来借给别人的人才是傻子吧。”黎青梦意有所指地看着康盂树,很轻地又重复了一遍,“傻子。”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