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悦颖积郁成疾,顾鸾借着过年在纯熙宫中设了宫宴,将宫里的孩子们都招呼过来,又传了杨青进宫,以便他和悦颖能多见一见。
楚稷初时并不赞同她这样做,因为若从悦颖的角度看去,这样的相见无异于饮鸩止渴。见面时心里有多开心,安静下来就会多难受。
可顾鸾说:“饮鸩止渴,也起码能止渴呀!”
再说又不是真的在“饮鸩”,悦颖的转机已快到了。
就这样,年初三傍晚,孩子们就陆陆续续地都到了。
八年前,宫中妃嫔被遣散了大半,余下的都不过是想在宫里过清闲日子。这些年宫中的氛围就愈发轻松,尤其在这样的家宴上,大家说说笑笑,总能玩得开心。
宴席上,悦颖与杨青并不太说话,只和明颖闲聊。杨青亦不太看她,被霁颖磨着讲先前出使的故事。
待得用完膳,外头的天色也已全黑,宫人们在殿前院后都备了烟花爆竹方便殿下们玩乐,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放下筷子就前呼后拥地跑了。
这日已出宫嫁人的燕歌也在,见状就要跟出去,被顾鸾拉住:“你别去。”
燕歌怔怔:“臣妇去瞧着些,免得出事呀。”
“有宫人们就行了。”顾鸾遮掩道,“你在他们面前也算个长辈了,见了你他们玩不自在。”
燕歌闻言,只好安坐下来。殿前的空地上,孩子们轮流去点爆竹,点完就迅速跑远,捂着耳朵等着它炸。
杨青身着一袭宝蓝圆领袍立于廊下,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的嬉闹。三个男孩子玩得很疯,连一贯沉稳的皇长子都很是起兴,和两个弟弟比着点爆竹,看谁点得最多。
女孩子里霁颖性子最野,起初还是宫人点了烟花让她看景,不多时她就坐不住了,抢过火折来自己点着玩。
明颖对这些倒不太感兴趣,陪霁颖待了会儿就着人去取了冰靴,向霁颖道:“姐姐去后院的湖上滑冰,你若有事,来后院找我啊!”
“好。”霁颖应声,其实根本没顾上看她,有没有将这话听进去也两说。
杨青视线微移,就看到了悦颖。
她站在离明颖并不太远的地方,面前也摆着烟花筒。火折子被她捏在手中,上前了几次,又每每都缩了回来。
杨青摇摇头,唇角不自禁地勾起了笑。
悦颖爱玩,但怕火,除此之外也怕虫子。若玩乐间有这两样东西出现,她就会这样又想一试又频频后退。
眼见她又折返两度,杨青终是上了前。
“臣帮殿下点。”
温和的声音在悦颖身后响起,悦颖猛地回过头,怔怔望着他,将火折子与火石都递过去。
杨青却只接过火石,火折仍捏在她白皙的指间。他轻轻一打,火折即亮,悦颖猛地一颤,火星子落下几点,但火折到底没有脱手。
“别怕。”他衔笑,抬手执住她的手腕,一步步走向烟花。
悦颖侧首,无声地望着他。火光照亮他清俊的轮廓,照得他眼底都是暖的。
她又看了看他的手。
他很小心,明明再往前半寸就能触到她的手,他却只握在她手腕上。隔着冬日厚厚的袄衣,安守住了男女大防。
悦颖抿唇,心底滋味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