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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野聪明的大脑头一回跌宕。
容秋说有什么事情等天亮了暖和了再说,他和容秋分别以后就在车里等了一宿,车里坐着枯枯地等待很难受,心理上焦灼,身体上也煎熬。几个小时下来,秦牧野四肢都僵硬了起来,偏生他个子高大,手长腿长,即便刻意将座椅放到最后,依旧很别扭。
月亮隐去,太阳从东边升起,柔和的暖光铺陈在皑皑白雪之上,铲雪车铲除的雪块就像一块块四四方方的黄色奶冻,光下莹莹闪着幽光。
容秋出门买早点,一开门就瞧见他家庭院旁停着那样熟悉的车。
容秋迈出的脚步瞬间停滞。
容秋不敢贸然地过去和他说话,他看不清车里人,但这车牌和车型,就是秦牧野的。
为什么这么早。
现在才六点钟,秦牧野的车就停在他家门口。
犹豫之间,车里人打开了车门。
可不就是秦牧野。
男人踏着晨光而出,英俊的脸上镀着一层朝阳的剪影,可光线却依然遮挡不住男人眼底浓浓的阴影。疲乏倦怠,以至于秦牧野和容秋打招呼的时候,声音低沉,还略显嘶哑。
“秋秋,早。”
话一出口,秦牧野自己都发现声音低沉得不像话,许是昨晚见久了风又没有温热的茶水润嗓子,今天说话的嗓音都有点劈。
男人立刻不说话了,薄唇紧抿,唇线也崩得死死的。
“早。”
容秋的手还插在羽绒服的兜里,羽绒服宽大温暖,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小小的精致脑袋。
昨晚他和秦牧野见了面以后,忽然就没有继续工作的心情。
所以睡得还算足。
容秋抽出手,看了眼手腕的手表:“现在六点钟,你不用赶去上班?”
男人闷闷地摇摇头。
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具体心情,看看容秋很高兴,可想说的话却不知怎么组织语言说出来,只能再次提起昨晚的事。
“昨晚我不是来偷花的,你那些花可能养不活,我来给你种上新的苗。”
容秋没想到秦牧野还记挂着这件事。
要是秦牧野不说,容秋自己都忘了。
“那些花养不活就养不好,本来也不是按照时令播的种。我心里都有数。”
秦牧野却摇摇头。
见他摇头,容秋挑眉:“摇头是什么意思?”
“……你种下了,心里就希望它会开。”
“可是如果它们熬不住冬天,还冻死了,我也没办法。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随心随愿。”
男人极其缓慢地眨眨眼:“秋秋是在暗示别的吗?”
“有吗?”容秋错愕,很快他补充道,“你说是就是吧。”
言罢,容秋移开视线,不去看眼前的男人。
他发现秦牧野最近总是做这些似乎微不足道的事,没有主动和他说,但却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戳中了他的心。比如圣诞节当天归还他的那支钢笔,再比如秦牧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几次三番过来照顾他的小花圃。
“总之,谢谢你。”容秋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再见。”
容秋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停留。
而秦牧野却一直注视着容秋离开的背影,看着这道瘦削的身影渐行渐远,秦牧野黝黑的头目里泛起极为深邃难懂的昏沉;他低头看着手掌上又热又痒的冻疮,这种奇-痒无比的感觉丝毫比不过看着容秋离开时的气馁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