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箨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相识十几年来积累的了解让时欢几乎毫不犹豫地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然而宁楚所说“越是学习好、长相好、性格好的男生越受女生的追捧,就算自己一开始不想,也禁不住总有人送上来”,听上去又好像和他很符合,以周箨的成绩和长相,应该也是很受女生欢迎的吧。
再加上也的确存在表面正经斯文私下却荒唐的真实例子,时欢开始回过头去仔细想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周箨是例外,可却是越剖析越心慌意乱,因为发现作出这样的判断全然是出自自己的信任,没有任何客观理由。
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认识十几年,她甚至在这方面也一点都不了解周箨。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向她提及过关于这方面的话题,她甚至没有听说过他有过什么喜欢的人,更遑论谈恋爱和进一步发展。
如果说一起读中学的时候她还基本可以确定周箨没有感情经历,那么周箨读大学、读博士之后的事,她就完全一无所知。
想要探知的念头一旦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心脏像是被猫爪轻轻挠过一样,细微而令人难以忽视的痒。
她低着头,不自觉地握紧了勺子,机械地送入口中的晚餐也失去了味道。
最令人沮丧的是,她没办法张口去问周箨“你有没有谈过恋爱”“有没有和什么人有过亲密关系”。
虽然住在一起后温情程度直线上升,她好像和他没有任何距离感,可是客观上她和他的关系也不过是在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机缘巧合合租在一起的异性室友,她没有资格去问他这么私人的问题。
没有资格——这样的认知令时欢更加失落,几乎要把脑袋埋进碗里去。
得不到答案的女生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是在乎,有些设想和画面越是不受控制地溜进脑袋里。
周箨去厨房端了她留下的饭菜,拉开时欢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离她很近,身上温柔好闻的茶香让时欢有些悸动,即便她努力装作一切如常、目不斜视的样子,哪怕只是他轻微的动作都能够牵动她的感官。
可是只要一想到周箨可能会为另一个女生神魂颠倒、黯然神伤,或是有亲密的接触,她就难过得想掉眼泪,觉得整颗心都被揉皱,浸泡在酸涩苦水中。
失魂落魄地吃完晚餐,时欢站起来收拾碗筷,视线无意中与周箨触碰,连忙垂下眼睑避开。
在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她对周箨有着自己都难以察觉和相信的占有欲。不想他对别的女生有过深刻而真切的感情,不想他和别人有过亲密接触。
而这种占有欲从两人好朋友的关系看来,是自私而不可理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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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箨依旧沉默寡言,结束晚餐后去书房继续处理工作,没有和时欢多说什么,甚至可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宁楚不想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去,怕让合租室友看到自己哭肿的眼睛,也怕一个人睡时会忍不住想到分手的事情失眠痛哭,于是就留宿在时欢这里。
恰好时欢当初买的是双人床,两个女孩子挤在一起,盖着一张被子聊天。
宁楚絮絮地和时欢讲自己和前男友认识、恋爱,后来发现异常,又确定他劈腿的过程,控诉和他的每一次争吵。
如果换做平时,侠肝义胆快意恩仇的时欢是一定会抱着手刃渣男的气势陪闺蜜一起痛骂泄愤的,但今晚却完全心不在焉。
应该是听到了吧?他进门的时候,恰好是宁楚在说这个圈子有多乱。可是直到他坐在她身边沉默地吃完一整顿饭,都没有开口说一句“我没有”。
她知道周箨不善言辞,本身对小女生间的这类话题也没有什么兴趣。
可是,可是即便知道不合常理,她还是盼望着他哪怕很简单地澄清一句。
时欢将自己蜷缩起来,缩在厚厚的棉被里。她和宁楚都才洗过澡,女孩子身上的香气和温暖温柔地将她包裹起来。
而她居然不受控制地想到,周箨也会有哪一次像这样和别的女生同床共枕,体会过这样的温柔吗?
这年头仅仅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身体就先于意志做出了反应,时欢连细想下去都不敢,鼻子一酸,险些在宁楚面前哭出来。
像是失去了非常珍贵的东西一样,世界塌陷下去一块,有什么地方空掉了。
她连忙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便听到宁楚说道:“还有不到一周就是除夕了,我可不可以来你这里和你一起过?这个时候才发现只有在你这里最安心,想离那些狐朋狗友越远越好,求求你,欢欢。”
时欢回过神来:“啊,好。”
“谢谢。”宁楚在被子里拉住时欢的手,轻声说,“你真好。有你陪我,我会很快振作起来的。让渣男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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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一天宁楚就搬了进来,好在时欢已经把要赶的论文和复习计划都提前完成,所以也可以陪着她聊天玩耍消磨时间。
看上去宁楚已经从失恋的阴霾里走了出来,重新化上淡妆、用心穿搭,气色神态也一扫之前的颓唐,和时欢聊天时看上去心情很轻松。
时欢不由得松了口气,将下巴抵在怀里抱枕上看着她:“你好厉害,这么快就可以从负面情绪里脱身,我不如你。”
宁楚坐在她身边收纸牌,闻言挑了挑眉:“你之前失恋难过了多久?”
“我?”时欢笑了起来,“我都没有谈过恋爱,哪里来的失恋?我是说大考考砸、学习压力大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