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男人本就是个暴脾气,珀尔修斯的这个白眼彻底点燃了他自被困博物馆起,积攒多时的紧张和怒火,多种情绪就像膨胀到了极限的气球,嘭的一声炸了个天翻地覆!
他愤怒地大声骂骂咧咧,用词粗鄙不堪,随后骤然扑到一处半身镜前,“老子管她什么劳什子夫人!镜子、镜子,去他妈的镜子!!……”一边谩骂着,他一边高高举起那面沉重的镜子,不待其他人阻止,高个男便将镜子重重地往地上一砸,华贵古典的半身镜面顿时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在刺耳的碎裂声中四处飞溅,造成的动静巨大,还划伤了周围不少来不及躲避的人的手背或脸颊。
镜身也砸出了两处裂口和凹陷,凄惨地躺在满地狼藉之中。
陈列室内,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屏息凝神,既害怕这高个男疯子再做出什么冲动的暴力行为,也怕这本就处处透着诡异的镜子带来诅咒和报复。
宣泄过情绪之后,高个男人逐渐冷静下来,后怕和悔意也慢慢从足跟沿着脊柱爬上脑海,他努力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转过身对其他人道:“那什么红字不是写着要我们把她藏身的镜子打碎吗?既然不知道她藏在哪面镜子里,那我们打碎所有的镜子,不就一定能打碎她的镜子了嘛?”
他越讲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分明冷汗已经布满额头,却还是要强行露出个笑来:“对不对呀?”
高个男人惊恐地发现,原本还距离他最多两米远的同僚们,现如今一个二个跟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地快步远离他。他着急地朝先前熟识的一名女同事靠过去想寻求帮助,结果对方吓得直接尖叫,手脚并用地往陌年他们身后躲,眼泪都淌了下来。
男人愣怔,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人家?”
一个‘人家’出口,他瞳孔瞬间收缩,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发现就像是给他的四肢按下了暂停键,僵硬沉重,他仿若定在了原地,只有嘴唇不停地因为恐惧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好一会,男人好似机器人那般一寸一寸地低下头,就见自己一改正常的男性站姿,双腿紧紧并拢,内八字站立,两只手臂微微弯曲向外,手指翘着,是一个捏着什么的姿势。男人脑子完全乱了,一片混沌无法思考,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只知道这不对劲,完全不对劲,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而且能清楚地感知到理智和思维离他越来越遥远,扭捏的姿态也越来越自然,仿佛这就该是他应有的模样……
荀寐眸色深沉地看着这个脑门上几乎已经写了‘死’字的冒失男人,侧脸对断低声道:“你觉得他现在……像不像名媛淑女捏着那种欧式宫廷蓬松大裙摆的姿势?”
断眯起眼睛,目光划过男人拘束呆板的手脚,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难寐的说法。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男人脸上恐慌痛苦的神情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矜持、端庄,又因此情此景显得格外荒谬的淑女式微笑,这种笑容呈现在一名五大三粗的高壮男人脸上,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看地上的碎片。”衣笙血忽然道,队里的其余三人立刻闻声看向地砖上碎得七零八落的镜面碎片,无数块镜子上满满都是高个男人惊慌失措的脸,相比起眼前这位女性化的‘怪物’,镜子里的人恐怕才是高个男人本身。
他们的预感没有出错——镜子里的人出来了……
微笑就好似‘高个男人’向众人打的招呼,礼貌过后,他忽然一手捏住自己的头顶,一手捏住脖颈,只听一道干脆利落的骨骼巨响,就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高个男人’就已经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地倒在了镜子碎片当中。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梦境感,好像踩在云端上,大脑无法接受这些超出常识的可怕场景。
断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半蹲下伸手探测男人颈动脉,确认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荀寐也跟过去,观察镜中高个男人的影子有什么变化。碎裂的镜片像万花筒一般,照出千千万万个他,每一个镜中的影子似乎都各怀鬼胎,暗中窥伺着,狞笑着,幸灾乐祸着,这令荀寐感到万般不适,只看过一眼就赶紧拉着断离开。
“他的影子消失了。”荀寐对衣笙血和珀尔修斯说,“这么一看规则2也出来了,不可以打碎错误的镜子。”
“很合理。”珀尔修斯不觉意外,“不然真就依那男的所说的,把镜子全打碎不就了了。”
“那女人的镜子会藏在哪?”衣笙血思忖着道,“有没有可能在一楼?”
珀尔修斯:“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你刚才也听到了,一楼没有灯,我们也没有任何照明工具。而且关键在于我们根本不清楚那面镜子的特征,说不定就在眼前,只是我们不知道。”
“肯定有它不一样的地方。”荀寐说,“我们刚刚注意力都放在镜中反射的血迹上面,对镜子本身观察得不仔细,或许应该再去认认真真找一遍……但是……”
一个欲言又止的‘但是’同时也表达了其余三人的观点,大家都不太乐意出现在镜子里。一个人有这种预感或许还是错觉,但四个人秉承着同样的第六感,还都是称霸一整个赛季的榜一,那么这镜子就一定有问题。
“那怎么办?”珀尔修斯默默压低了声音,“骗那些npc去做?”
“压低声音也没用的,神之子。”衣笙血轻咳一声,“只要导播想,腹语他们都能翻译出来……”
荀寐笑得像只狐狸:“没错,你骗人去送死的丑恶形象已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