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种从心底生发,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恐惧,宛如阴云笼罩着她,让人凉入骨髓、不可抑制地想要打颤。
“终于知道怕了?”
李景宴见她露怯,阴冷笑起来,心中终于得到慰藉,松手放开了她。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沉沉道了一句,“等着朕明日来接你。”
而后,看了眼伏地不起,再无反还之力的司露,大为满足地提步而去。
李景宴走后,司露方才捂着被他掐红的脖颈,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无人知晓她方才的隐忍有多么难熬,她不想让李景宴瞧见她的狼狈。
良久,她才缓过劲来,视野也一点一点变得清楚。
她缓缓支起身子,从地上站起来,心下却不停地打着鼓,神思纷乱,心慌不已。
李景宴这个魔鬼,他说的话,应当不是假的,疯魔如他,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不行,她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在此之前,她要努力自救才是。
再不济——
她也要拉个垫背的,与李景宴同归于尽,才算大仇得报,是告慰了那些无辜枉死的英灵。
入夜,冬雪纷飞,雪声如沙。
司露靠在床榻上,披衣半坐,听了一夜絮絮雪声,彻夜未眠。
她耗尽心神,筹谋了一整夜,做了最后的决断。
天色微暝,风雪渐消。
暖阁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是李景宴带人来接她了。
门扉豁然被人推开,李景宴被众人簇拥着,直传内室而来,气势夺人。
几乎是被人强行拖拽着,司露不得已只能起身,身子踉踉跄跄地被扶到李景宴身前。
李景宴低眸凝睇了她一眼,发现她眼底薄薄的乌青,下令道:“找侍女来给她梳妆。”
说罢,他便携人在外等候了。
司露被扶坐到妆台前,很快,便有侍女前来替她梳妆理鬓,簪花描眉,施粉涂朱,更换上飘渺如烟的衣裙。
一切收拾妥当后,侍女引着司露一路往外走,来到了李景宴面前。
廊庑外,碎玉如珠,遍地都是皑雪,落脚窸窣软绵,如同云絮。
李景宴执伞伫立
,一席浮光玄袍下,如松如竹,他身后,是茫茫无涯的雪海,偶有几株枯枝,两三点红梅。
微弱的天光里,司露缓缓走近他身前时,他的眼神明显顿猝了。
他将伞递给身后侍从,让他替两人撑着,主动将身上雪色狐裘解下,轻轻替司露笼在肩头,凑在她耳边细嗅芬芳,语气温和且低沉。
“怎么办,朕好像有些不想杀你了。”
司露任凭他替自己披狐裘,仰头,冲他莞尔一笑。
“那陛下,要不要改变心意?”
李景宴的眸色有一瞬的松软,但片刻转瞬即逝,勾着嘴角似笑非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一挥手,下令将司露看押带走。
“来人,带走。”
上一回,司露用美人计差点杀了他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