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一瞬间自暖融的苍冥殿宇之中飞身而出,置身于千里冰封的苍梧雪原之中,就连肌理都似是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疏寒,不由自主地激起阵阵颤栗。
然而遥遥顺着这冰寒之气递入三人耳中的,却是一道天生含情的清朗声线,此刻却蕴着几乎满溢而出的讥诮:
“柏己受封印在苍冥深渊沉睡了千年,你这话骗一骗他倒是不难——不过,我倒是从未听闻封王台办过什么喜事。所谓的‘无名无实’,你莫不是也应当给自己算上一份?”
没关系,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哪怕是社死,她也没在怕的!
温萝心下翻来覆去地默念几遍,直到心头那阵不可自抑的将要溢出屏幕的尴尬平复了些许,才强自定了定心神,抬眸视死如归地向门外望去。
她此刻已不知何时褪去了属于公羽若那一身清冷如雪的青玄宗道袍,一袭烟粉色的罗裙包裹着曼妙纤细的身体,宛若春日娇艳欲滴的桃花般清丽动人,
几乎称得上被天道亲吻过的完美面容之上,那双比起山涧清泉还要更为清澈莹润的瞳眸平静无波地睨向殿门,无端显出几分不可近亵的神圣之感。
然而,与她面上淡然圣洁神色截然不同的是,此刻的她却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态被一人紧紧拥在怀中,还未来得及挣脱的纤细手腕却又被另一人死死扣在掌心。
画面无端显出几分凌乱又放纵的禁忌一般的美感。
大敞的殿门旁,缓缓显出一道逆光而来的颀长身影。
墨修然依旧穿着那身繁复华贵的大红喜袍,
艳极的色泽在他身上却并不显得突兀艳俗,反倒与那张天命风流的俊美容颜交相辉映着,几乎能够溺毙这世上一切浮华微芒,更显出几分令人心醉悸动的魅力与迷人。
望清殿内的景象,他面色微微一僵,脚步不由自主地更快了几分,
几乎只是眨眼间,便飞身而起欺近僵持的三人身侧。
然而比起墨修然,在场的剩余两个男人面色显然更难看几分。
在他满身刺目的红上一扫而过,南门星唇畔若有似无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睨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若有所思地重新挪回那一袭如烈火般,炙烤得他心头燥郁至极的喜服,似笑非笑地更向温萝耳侧隐约地靠近了几分,“怎么,你穿着这一身是想要告诉我,你是那个‘有名有实’之人?”
墨修然依旧在笑,只是那双形状优美的桃花眼却隐约沉下了流光溢彩的眸光,语气淡淡:“是又如何?比起你,我似乎显而易见地更在此事上具有几分话语权。”
话音微顿,他眉眼之中掠过一闪即逝的讥嘲,“恐怕,你连修士之间结为道侣究竟要经历什么流程都一概不知吧。”
闻言,南门星面上却并未显出多少恼怒的神色,反倒更肆无忌惮地扬唇笑了。
他干脆将下颌轻轻倚在怀中女子浓云般稠密柔顺的发顶之上,好整以暇地弯眸一笑:“是么?那么你是否知道,与道侣牵手、拥抱、亲吻的感觉?甚至……”
“够了。”
柏己冷声打断,锐利的眉眼不虞地沉敛着,
修长五指微微用力,温萝只觉得腕间一痛,身体便骤然脱离了方才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的怀抱,被他轻而易举地拉至身侧。
温萝心头长长舒出一口气。
还好。
还好柏己当机立断地出言打断。
否则,哪怕知晓这里并非现实,她却也实在是不愿当面听南门星在旁人面前,添油加醋地暗戳戳炫耀与她之间亲近的细节。
这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
然而那只扣在她腕间的手,却并未在将她解救出南门星水草般紧紧纠缠桎梏于她身体上的双臂之后,从善如流地放开,反倒略略更加重了几分力道。
温萝蹙眉抬眸,入目的是他略带着几分薄怒不悦而紧绷的、比起平日更显几分冷郁的下颌。
柏己却并未看她,线条凌厉的薄唇不知是因不虞还是因警惕,抿成平直又戒备的直线,
浓重的眉不自觉轻轻皱着,遥遥望向殿外愈发浓郁的霜雪寒气,以及如缭绕仙云般逸散的如有实质的剑风之中缓步而来的白色身影。
顾光霁抬了抬眸,一双清润的琥珀色瞳眸之中,清晰地倒映出温萝与柏己紧紧相依相携的身影。
“跟我回去。”
他的视线只在玄衣男人面上微微一顿,便不带什么情绪地挪开,定定地落在他身后纤细的烟粉色身影之上,
向来无波无澜的淡漠面容之上,此刻却隐约显出几分郑重与卑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