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究竟……
不仅如此,柏己现身以来与她姿容亲昵,显然并非他先前口中所言那般“不识”。
而苍冥邺火,也是五洲大陆公认的独属于柏己的神火。
那些他曾一笑置之的流言蜚语,在这一刻却又翻倍地卷土重来,狠狠碾磨着他颤栗的灵魂。
柏己,顾光霁,师姐……
然而,那些还未理清的思绪却骤然中断在一阵拔地而起的浩瀚灵压之中。
那剑风裹挟着滔天盛怒,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墨修然毫不留情地席卷而来,
而那陡然掀起的气浪掠过温萝身侧之时,却也只是眷恋地掀起她颊侧零星的碎发飞扬翩跹,半点也未伤她分毫。
这极为精准的掌控,几乎已臻至剑道最顶峰的境界。
仅仅片刻,以墨修然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的葱郁绿意,便瞬间被这股强大的剑意碾碎成齑粉,与漫天如星雨般飘扬坠落的叶片一同落入龟裂飞尘的土地。
宽大的绛紫色袖摆虽罡风猎猎翻飞,墨修然眸光沉凝,只抬手间,便有一道固若金汤的灿金色结界化作一道亮丽的半圆将两人牢牢笼罩在内,
剑风与结界相撞的那一刹那,周遭飞沙走石如浪奔涌,几欲掀翻苍穹的气浪之下,结界之内的两人却是连衣角都未飘动半分。
尘烟消散之后,对面执剑而立的雪白身型渐渐清晰。
男人一袭流云般垂顺飘逸的道袍,三千墨发狂舞翩跹,神色冷得骇人。
日光穿透云层的缝隙落入他淡色的琥珀瞳眸,却似是没入一片沉寂的死海一般,再也透不出半点光亮与生气。
甚至不知是否应归咎于光影变幻,在某些角度,那向来清浅的瞳色在某个瞬间翻涌起愈发浓郁的猩红之色。
温萝面上怔了一怔,心下有种莫名却森寒的预感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在体内肆意攀爬蔓延。
或许,先前顾光霁濒临入魔的真相,远远不是她想象中那般……
“放开她。”
顾光霁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几乎如平日之中一般淡漠冷清,
然而温萝却无端心下一颤,似有一股本能的惊惶顺着墨修然扣在她腕间的触感一路沿着肌理攀爬而上,掀起一阵微弱又难耐的电流。
墨修然不咸不淡地扬了扬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我敬你曾对我有过救命与知遇之恩,可唯独这一件事,恕难从命。”
“知遇之恩。”
顾光霁淡淡重复了一遍,几不可察地抬眸望向墨修然身后一时不语的温萝。
那双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眸,此刻涌动着什么温萝一眼难以辨认的繁杂思绪,幽邃如潭,深不见底。
对上他前所未有的沉郁的视线,温萝心头没来由一阵心虚,下意识便想要从墨修然身后踱出来。
然而,还未等她真正迈开步子,就感到腕间紧扣的五指蓦地收紧用力,
似是怕极了她就此离开他转而奔向别人的怀抱,下意识死死地握住他唯一能够掌控的救命稻草,颤栗着卑微得可怜。
“不要去。”
墨修然喉头微滚,侧过头来垂眸睨向她,眸光闪烁着羞赧与执着交杂在一处的繁杂思绪,在一通纠缠挣扎之后终是咬牙重复,“师姐,不要去。”
话毕,他却又自发地歇了声息。
他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
师姐尚且安好之时,他便碍于少年时心中那燃烧的骄傲与自尊,从未在她面前真正承认过早已横溢的情意。
而她换了一副面貌在他身边无数次经过之时,他却始终以自负蒙蔽了双眼,无数次狠狠中伤她的心。
她是曾想要靠近他的。
是他自以为是地一意孤行,将她越推越远,以至于化作如今相见也只作不识的冷漠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