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南门星幽邃莫测的黑寂眼眸,温萝只觉得脊背生寒,
似是有一张看不见的透明薄膜牢牢吸附在肺部,无声地收紧,就连呼吸也成了奢侈。
她果然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
不论他是否对她动心动情,骨子里的他,依旧是那个她熟悉的、喜怒不定的小变态。
不安定是几乎在他骨髓之中生根发芽的痛楚,自他年少时便随着临南凄冷的苦雨顺着肌理渗透入四肢百骸,远非她与他曾经短暂不过半年的相处能够连根拔起的。
勉强平复了心下繁杂翻涌的思绪,温萝垂眸执筷,强自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假笑,
将南门星方才亲手夹入她碗中的紫玉圣芽吞入腹中,这才若有所指道:“阿星,如今我身体大好,其实不必再吃这些。”
南门星视线堪称专注地凝视着她张口抿入灵草花瓣的动作,闻言却似是并未听见她微弱的抗议般,
一手支着下巴,唇畔笑意淡淡,目光灼灼地睨过来,似是与寻常貌美少年一般无二,口中却极缓地、一字一顿道:“吃完它,阿芊。”
温萝:……
她又不是属兔子的!
温萝垂眸扫一眼桌上七八盘盛满紫玉圣芽的餐碟,这画面拿去做鬼畜都省得剪素材创建新图层。
况且,紫玉圣芽虽说是听起来极为高大上能解百毒的灵草,可实质上说白了也不过是棵草,
入口酸中带苦,苦中带涩,论口感,绝对算不上什么能够引得她欲罢不能的美味佳肴。
哪怕是减肥沙拉也得加调味料呢,干吃草是什么人间惨剧?!
温萝勉强维持着唇畔柔和的弧度,抬眸对上南门星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视线,放柔了声音尝试着撒娇般轻唤道:“阿星……”
回应她的,是南门星面上渐淡的笑意,以及他再一次抬起的冷白手腕。
望着碗中一瓣一瓣被他极为缓慢且具有暗示意味地堆入的紫玉圣芽,温萝心下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这顿纯素宴她是躲不掉了。
望着温萝乖顺地依言小口将碗中的浅紫灵株一口口咽下,南门星狭长上扬的眸底之中化不开的沉郁似有一瞬间的光亮闪跃,似缭绕云层之中乍现的天光。
他似是心情极为不错,就连方才渐渐抿成一条支线的唇也再一次愉悦地扬了扬。
“阿芊,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将那一盘盘满满当当的紫玉圣芽尽数吃完之后,温萝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光吃草也会这么有饱腹感。
被南门星拥着再一次在绵软的床榻之上舒适地躺在内侧,温萝便觉得一阵温热的吐息和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病娇宣言一同,如冰冷黏腻的灵蛇一般钻入耳廓,激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颤栗。
感受到她一瞬间的僵硬,一片如死的寂静之中,南门星清越的声线自脑后闷闷地穿过颈侧发丝,轻轻落在她耳畔:“怎么了?”
“……没什么。”
温萝心下一阵腹诽。
这幻境实在是逼真得过分,就连口感都分毫不差。
吃了这么多紫玉圣芽,饶是她灌了不少口清水,如今口中却依旧是一片洗刷不净的干涩。
“觉得难受么?”
似是看出了她紧蹙眉头之下的纠结,南门星揽着她转了身,
一手扣在她后脑之上微微用力,强迫她侧枕于他横在她颈下的手臂之上,抬起头来对上他垂眸凝视她的视线。
让你一口气吃那么多灵草,你看看你难受不难受。
温萝心下幽幽一笑。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面上温萝只得强行压下心头腹诽,小幅度地点头,乖巧得不行:“有点。”
下一瞬,她便猝不及防地感到脑后一紧,那只轻柔扣在她发间的指尖微微用力将她向怀中带了带,
随即,视野蓦地一暗,入目的是南门星浅浅阖拢的狭长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