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漫长得对卫郁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割心割骨的煎熬。起初,他还能有泪流出来。可渐渐的,他的泪仿佛都流干了。
那种被至亲的人背叛,信仰的坍塌,把人硬生生从生命里剜除的痛苦,可以疼过世上任何折磨。
哪怕他不是用这种污糟的方式来伤害,他也不至于会被撕扯到快要窒息的地步。
可人的承受力有个限度,痛到极至也就麻木了。
卫郁慢慢地剥离与苦熬着,熬到妻子疲惫地睡过去,熬到了他的两个舅舅连夜赶过来。
这种丑事一旦曝光,连累的可不光只是他们这一家人而已,而是一大群人将要被拖下水。
不过最身陷其中的,肯定会是他的妻儿老母。他的妻子将会面对人们异样的眼光,他的女儿将会被同学们嘲笑排挤,他的母亲将也无法再体面地安度晚年。
他预想了一遍最坏的结果,却最终实在舍不得把他最在意的这几人推下深渊里去。
所以,他跟两个舅舅商量了一下,各自退了一步。他们不会要了他的性命,而是会让他再也起不来身,再也开不了口说话。
随着两个舅舅们过来的,还有个卫郁不认识的男人。他给他暴怒的父亲注射了支东西进去,就让他安静了下来。
最末了,才送他上了辆车子。
言香云留在门口目送着一群人离开,才回去把厅里碎掉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呆呆又笑笑地目望虚空,从没这么的觉得过自由的呼吸是如此的轻快。
她就这么呆坐到了天微光,才打了电话让打扫与煮饭阿姨放几天假的别过来。
把电话放下后,她亲自动手给儿媳妇和孙女做起早餐来。因为过了今天后,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等徐露带着女儿下来,要送她上学时。言香云早就等在厅里,喊住了她们母女俩。
“时间还有早,跟我吃顿早餐吧。吃完了,我和你一起送遥遥上学去。”
她语气里有不舍,也大有决别的味道。她是个恶心的污糟人,她不愿意自己的孽债会报应在小小的无辜孙女身上。所以若还有以后,还是离他们远远的吧。
徐露还没开口答应,小姑娘已经挣脱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朝奶奶那儿跑过去,一把就扑入了她的怀里。
“奶奶,您又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言香云揉着孙女的头,柔柔一笑:“都是你跟你妈妈爱吃的。”
小姑娘开心极了地“呀”了声,然后扭头四处张望,“奶奶,怎么不见爸爸跟爷爷啊?”
徐露身体明显一僵,言香云却笑着不为所动,“你爸爸跟你爷爷他们有点事,一早就出去了。”
小姑娘大为失望地“哦”了声,才任由奶奶牵着手往餐厅那儿走去。
一顿早餐用完后,言香云与徐露一同把小姑娘送去了学校,才朝医院赶过去。
不管结果会怎么样,戏还是要做足的,哪怕她心里为那畜牲连演出半分难过也不愿意,却也不得不过去。
而另一边的商家这时侯,姜昕也先于男人之前醒了过来。她刚动了动地想起身下床,却被男人一双铁臂更紧地往怀里卷进来。
商靳连眼皮也没掀开。
“闹钟还没响就证明时间还有多,这么早起了做什么去。”
因为初醒的关系,他的嗓音低低暗哑之余,充满着庸懒的味道。
姜昕觉得耳根子都被这道声音吹麻了,忙把人的头推开些距离。
“我昨晚上不是说要给你做顿菜吗,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起身给你做去。”
商靳浅浅笑了声,又是靠拢过去,“这份心意我受了,但用不着真去费这个力。后头住了那么些人,哪里还用得着雇主亲自去动手的。你去了,他们反而不自在。”
话说到这里,又不顾她的躲避,凑近她耳窝旁暖昧低语。
“你把你陪我睡觉的时间拿去陪其它人,哪怕是为我做顿吃的,我也不允许。因为我得靠着早上这点子相处,来熬过一整个白天见不到你的时间。”
太太太肉麻了,姜昕听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她一把强行推开商靳的脸,对还不愿睁开眼的人大声道:“商靳,你还是像从前那种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一样对我吧。你忽然变成这样,我好不习惯,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似的。”
商靳在被子下,狠狠掐了把人的腰恨道:“你有病吗?”
谁知姜昕立马就承认了。
“我的确是有病!我得了那种别人一对我好,我不还回去就会浑身不舒服的病!”
说到底她会得上这种不治之症,还要归功于眼前这个男人才是。
幼时那些年里,她因名声不好在圈子里哪能有什么朋友。谁人不怕寂寞,谁人又愿意被小伙伴们排挤在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