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梆子敲了三声。
子时过,万籁俱寂,夜不闻声,整个京城都睡了,唯有挑灯夜战之人不肯安眠,北镇抚司小厅里的烛盏仍然亮着,灯芯都剪了几回。
叶白汀三人讨论了很久,桌上卷宗被他们一样一样挑出来,不同的证据,不同的方向,分门别类放好,他们自己或许理得清,但在外人看来,桌上简直乱的一塌糊涂,那么多宣纸,那么多卷宗,又厚又多,一眼看过去头都能大了,还想理顺?
小白板上画出的人名,理出的人物关系,还有三条不一样的时间线,事件及结果一样样写上去,边角几乎写不下了,得缩小字体,顺着他们的思路,可能所有这一切清晰明了,案件脉络掌握在手,可在别人眼里,这小白板比桌上卷宗还乱啊!虽然直观,但信息量也太大了,怎么捋的过来?
申姜的字也就算了,在北镇抚司,他谈不上什么才华出众,字却是正经是练过的,这里的人,但凡会写字,就会被师长要求写的好看,开蒙第一件事就是练字,叶白汀就不一样了,没这拘束,那字形‘潇洒飘逸’,落笔还连,圆滚滚,胖乎乎,像小狗爪子刨出来似的,得亏房间里是两个熟悉他的人,换了别人,看一眼都得晕,这到底写的什么东西!
这夜很长,收获也很多,有些东西不理不顺,有些方向不辩不明,尽管现在还是缺一些关键性线索,将事实凶案拼图拼上,但这不是问题,他们已经明确知道接下来的方向,知道针对性找到哪些,案子不日能破……
话有说尽的时候,果蔬汁有喝完的时候。
申姜非但一点都不困,反而眼神振奋,手指点了几个点:“好像……把这几样确定,就能升堂问案了?”
叶白汀给了肯定的回答:“是。”
仇疑青亦颌首:“都不是难点,凶手,已经在我们眼前了。”
“那我——”
“去睡觉。”叶白汀看着申姜,“你现在不困,过会儿也会困,连夜工作只会消耗你的能量,不若明天天亮再开始,效率会大幅提升。”
申姜想想也是:“那我去班房睡会,天亮之后,一鼓作气,把这些线索全部确定,然后捉凶手!”
“去吧。”
他离开后,仇疑青看向叶白汀:“明日我会亲自确定宫中几处遗漏,并且……去寻你我心中在想的那个人,看能不能说服配合。”
叶白汀提醒:“那你最好是结束所有查漏补缺工作后,再去找这个人,否则,没有危机或性命威胁,别人心中自有计较,很可能不会听你的话。”
“嗯。”
“还有,”叶白汀又想到一点,“三皇子背地里下了这么多功夫,为了守护这个秘密,破坏锦衣卫查案,把长公主坏话都编出了花,偏咱们没上当,仍然还在查案子……他疯起来,会想干点什么别的事也不一定,我们在破解案件,抓凶手的同时,需得注意提防他。”
仇疑青就凑过来,贴着叶白汀耳朵,低语了几句话。
叶白汀眼睛一亮,笑的弯了眼梢:“原来你都想到了,刚刚怎么不说?”
“怕吓到申姜。”
仇疑青一本正经,墨色翻涌的眸光看过来:“本使一向体恤下属,从不过度使用——小仵作,你不是最清楚?”
什么不过度使用,分明是计划初成,还没来得及琢磨好,布置开,且事件机密,提前透露,不若到时安排,说的这么暧昧……
叶白汀戳了戳对方胸口:“指挥使有点坏啊。”
仇疑青握住他的手,执到唇边,亲了一口:“阿汀可喜欢?”
喜欢倒是挺喜欢,这男人太正经了,偶尔的不正经,还挺带感,毕竟干那种事的时候……干那种事,本来就是不正经的事。
但今天应该不行。
刚才仇疑青凑过来的动作有点急,叶白汀后腰抵在了桌子上,桌上杯子打翻了,得收拾,而且这男人是个工作狂,向来工作大于一切,今夜提出这么多方向线索,照习惯是断不会休息的,没准下一刻就要转身,还是别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