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季时屿正在昏睡,他最近嗜睡,一天有十几个小时意识都是混沌的,醒了的时候就看看外面的天,太阳炽烈,蓝天白云,空气里的热浪隔着一扇玻璃似乎有如实质,他却觉得冷,空调只开了通风。
偶尔有护士或者医生来看他,问他今天怎么样,他点头,说很好。
甚至于觉得即刻就可以出院去。
徐静按时会来给他送饭,季恒初偶尔会来陪他下围棋。
徐静最近在创业,拿了季恒初小百万的赞助费,她小声跟季时屿说:“其实我是打算等你上大学就跟你爸离婚的。”
这么多年,对他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只是偶尔愤慨于他对阿时的疏忽和不上心。如今一切也都清楚明白,便连那点愤慨都淡了,她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时候总能看到这样那样的不是,可如果她去做,也不见得能做得更好了。
所以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年纪也大了,不想折腾了,离婚的事缓缓再说吧!她还能白捡一个儿子。
程焰的消息季时屿都看了,但少有回复,药物让他感觉到懒怠,只睡梦里思念疯长,梦到教室,两个人坐在后排,肩并着肩,几乎要靠在一起,他掐着眉心,觉得有些累,偏头却看她面无表情地在做题,于是他拿头碰了下她的头,她扭过头,眉毛锁着,轻声问:“干嘛?”
他笑着,说了句:“不干嘛。”
程焰也不恼,只是轻啧了声以表无语,低头继续做题。
过了会儿,他又碰了她一下,程焰又问:“嗯?”
他再次摇头,程焰一拳砸在他胸口,“抽你啊!”
他偏着头,耸着肩膀笑了起来,窗外日光明媚,光斑从窗外透进来,金色粉尘轻慢地舞动着,上课铃响了,他收了笑,目光却又滑到她那里去。
梦到大年夜,两个人在中心广场看烟火秀,程焰坐在高高的台子上,双腿悬空,手撑在身后,微微仰头看天空,层层叠叠的烟火绽开,把她脸庞照亮,她难得轻松地笑着,忽而偏过头看他,说:“新年为什么这么无聊。”
他把手插进她的指缝,捧着她的脸同她接吻,烟火明明灭灭,她眼底的光也明灭缭绕,他问她:“你为什么不闭眼?”
程焰挑了下眉,似乎在问:需要闭眼吗?
他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忍不住笑了起来。
梦到她穿着作训服,飒爽利落地站在训练场上,扭头看到他,拨开层层人群朝着他走过来,季时屿攥了下指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路过的人问:“这是谁啊?”
程焰蹙眉,说:“朋友。”
他突然不高兴了,低头看了她片刻,转身走了。程焰没追他,只是原地站在那里,他走了几步,倏忽回头去找她,恶狠狠牵住她的手,“你气死我算了。”
……
梦里虚虚实实,醒过来只剩下怅惘,暗沉的夜,他浅浅阖着眼,眼底都是肆意涌动的情绪,从未觉得思念这个词如此深刻绵长。
程焰国庆也没能回去看他,开学就是军训,警校的军训格外的长,国庆被各种事绊着,也就没能回去。
偶尔跟周思言他们聊天,他们都惊讶于她还活着,觉得警校太变态了,比如六点半起床跑步队列训练就很非人类。
程焰这个人自律性一向强,她很喜欢规律的东西,所以觉得还挺舒服的。
她这个人没什么业余爱好,学习和锻炼占了生活的全部,时间倒是排的很满,也不比高中轻松到哪里去。
转眼就是寒假,最后一门考完,程焰几乎没有逗留,当晚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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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大雪,白茫茫的雪覆盖整个城市,到处一片银装素裹。
季时屿执白棋,思考很久才落子,程训之不满道:“年纪轻轻,下棋跟提前老年痴呆了一样。”
季时屿垂头,倒是老老实实听训,“叔,我紧张。”
程训之“哈”了声,“下个棋你紧张什么?”
季时屿抿了抿唇,却是转移话题道:“火火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