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程焰的笔记本不是这个被借走,就是那个被借走。
季时屿问她:“你突然整理笔记干嘛?”
程焰皱了下眉,摇头,“不干嘛。”
季时屿没多问,不过总归觉得不会无缘无故,她不大喜欢整理笔记,梳理知识点有自己的方法,很简练,简练到只有她自己能看懂,之前不少人借过,都调侃说学霸的思维他们跟不上。
这次整理的倒是很细致,大部分人都能看懂,尤其陈晨,每次看完,都能夸出花来,后来他都已经熟练到不打招呼直接拿,然后看完再归还原位的地步了。
偶尔程焰还会主动问一句,“看着吃力吗?”
陈晨思考片刻,“数学还是有点简略,可能我数学太差了吧!”
程焰便皱眉,仔细又调整一遍。
这天天气很阴沉,今年第二场暴雪预计在上午降临,早晨七点钟,天黑得像是晚上,乌云层层叠叠,世界安静得仿佛被装了隔音罩子,大家都很默契地早到了会儿,害怕被暴风雪拍在路上而迟到。
一进教室,周思言脱了厚重的外套,呵着气搓手,大步往座位上去,神神秘秘告诉季时屿,“阿时,你知道吗?老宋被抓了。”
季时屿其实已经听说了,徐静比旁人消息更灵通些,但还是抬眼问了句,“你听谁说的?”
周思言摇头,“不知道,反正都传遍了,说老宋已经停职了,在城郊五金店二楼的民居发现的,邻居从阳台看他到他在发癫,报警了,警察去的时候发现了冰壶。他都神志不清了。”
他说着,不少人围过来,震惊道:“卧槽,真的假的?”
周思言摇头,又点头,“应该是真的。”
谁没事传这个。
离上课还有不短时间,三三两两聚着聊老宋的八卦,他家里那点破事,全被抖搂出来掰碎了说,似乎这样就能从蛛丝马迹里窥探到他变成这样的缘由。
但毕竟消息有限,大家只知道老宋当年跟大学女同学不清不楚,后来老婆总是疑神疑鬼,他渐渐觉得烦,总是躲着老婆泡在学校,他老婆就更多疑,以至于关系越来越差,他有个儿子,儿子今年十几岁了,从好几年前就跟他不亲,甚至还当着他面骂他陈世美。
所以大家猜,他可能是因为家庭关系不好,苦闷无法疏解,所以才走上不归路。
鉴于他种种反常,想起来就觉得膈应,所以大家只有唏嘘,同情不起来。
这天程焰迟迟没有来,老师们也都不在,听说临时被叫去开大会了,广播里只提醒同学们第一节课上自习。
马上要考试了,已经停止了上正课,九中今年实验性打算高一下学期就分文理班,所以上半学期学了一整年的内容,讲课很密集,复习量自然也大。
高一号称要对学生一视同仁,各个班级都有差生有优等生,均匀分布,但其实高二就已经开始分快慢班了,今年分科早,所以可能下学期就开始分快班慢班,这会儿复习都非常用功,谁都希望自己能在快班里。
一节课不用管都安安静静,下了课都没人疯闹了,教室里埋头做题的人明显变多了起来。
陈晨过来程焰这里拿笔记本,顺便给程焰放了一盒巧克力,察觉到季时屿的目光,小声解释说:“我……经常看她笔记还挺不好意思的。”
意思是报酬。
季时屿眼神凉薄,没理他,他为了掩盖尴尬似的,干巴巴问了季时屿一句,“程焰请假了吗?”
季时屿并不知道,但他看陈晨很烦,陈晨是个标准的小白脸,学习还凑合,有点内向,倒是对程焰一点不内向,他撩着眼皮看对方一眼,摇头,没吭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不知道”。
但陈晨也不敢多问,点了下头就走了。
别人都说时神和程焰有情况,但他看着不像,这俩人太像了,太像的人很难生出暧昧。
程焰只是睡晚了,破天荒头一次,她昨夜里接到了程训之的电话,电话里程训之声音很虚弱,程焰浑身的防备都竖起来,脸色沉得比外头的冬夜更冷,她声音干涩得发紧,“你生病了?”
程训之说没有,轻声说:“天冷了没精神。”
程焰还是固执问了句,“你到底怎么了?”
程训之嗤笑一声,“屁话怎么那么多,我还能怎么。”
程焰叉着腰站在床上,眼底里怒气氤氲,“程训之你……”
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忽然不知道说什么,骂什么,很无力的感觉,她收了脾气,整个人跌回床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很久,声音软下来,嘟囔了句,“照顾好自己。”
程训之似乎也有些意外,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