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小餐桌上摆放着两菜一汤,色香味都占了。
餐桌一角还有一个漂流瓶,里面插着几朵新鲜的小野花。
有红的黄的蓝的,细细长长的垂搭下来,茎叶明显被修剪过,颇有几分讲究的精致味道。
靠近楼梯的墙边还挂着一缕干花。
陈寅扒了口饭,一块被挑去鱼刺的肉落到他碗里,他夹起来吃掉,含糊不清地叹息着说:“哎,我本来打算买辆自行车骑到哪是哪,幸好来了这,不然也不能遇上你,想想还真有那么点缘分天定的感觉。”
说着就受不了的“嘶”了声:“这话真他妈老土。”
对面的人皱眉。
“我自罚洗碗拖地外加把菜盘子清空。”陈寅忙打了下自己的嘴,他搜刮掉筷子头上的西红柿汤汁,一言难尽的嘀咕,“找了个忒严格的小相好,要了老命了。”
专注而夹带侵略感的目光直直投来,他老脸一热:“看我干嘛。”
桌底下的膝盖被拨开,伴随一声陈述事实的语调:“你舔筷子,勾引我。”
他翻了个白眼:“我还需要勾引你?”
“那你想勾引谁?”少年看着他,眼眸黑漆漆的,面上没表情。
他哭笑不得:“怎么还跟我闹上了。”
气氛并没有恢复成先前的温馨轻松。陈寅只得坐过去,搓搓少年敏感的耳朵:“好了好了,叔叔勾引你呢。”
少年的耳根被搓得微微发烫,面色有些许缓和。
“咱接着吃饭。”陈寅把自己的碗筷搬到这边,拿筷子拨鱼肚子上的软肉吃,“泊屿,我觉得你的厨艺可以开班了。我的胃口现在都被你养刁了,前几十年吃的都是糠。”
身旁人把手放在他背上,指腹敲点他脊柱:“还有人把自己说成猪。”
陈寅中气十足的哈哈大笑,不小心被来不及咽下去的鱼肉辣味呛到了,一个水杯递过来,他没接,直接凑过去喝了几口。
有一点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还没打湿下巴就被一根关节匀称的手指抹走。
晚饭少年没怎么吃,都在给他挑鱼刺。
他吃饱喝足的躺在椅子上,毫无形象的挺着鼓起来的肚皮:“明天要是天不好,彩灯就挂不成了。”
耳边有一声低语,透着孩子气的嫌弃,“不挂就不挂,丑死了。”
“你们年轻人啊。”陈寅摇摇头,手拿筷子把桌面上的垃圾扫在一块,“帮我找一下手机,不知道放哪了,人一过三十,记性越来越差。”
等手机递到他手上,他就拿过来戳戳,“还是没信号。”
手机被拿走,扔到桌上,伴随着挑剔又不解的疑问:“你这手机壳都花了,为什么还不换?”
“壳花了而已,有什么好换的,手机又不是要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能接打电话就行了。”陈寅扶着桌子慢慢吞吞的站起来,“我洗碗去。”
“我来。”方泊屿说。
“那我拖地。”陈寅前一秒说完,下一秒就听他说,“地我一会拖。”
“乖乖,事都让你干了,那叔叔还怎么自罚?”陈寅往少年身上一趴,重量完全靠了上去也很稳。
“你瘦归瘦,核心力量挺强啊。”他从后面摸进对方的白衬衣里,老流氓似的笑。
“别摸了,你躺着去吧。”方泊屿把他的手拿出来,在他掌心汗湿的厚茧子上吻了一下。
外面的雨声大了起来,哗啦哗啦响,陈寅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认真又向往地说:“泊屿,我想好了,等夏天过去了,天不热了,我们就去北方,去y市。”
“好。”眼前人低头对他微笑。
雨声没了,学生们走路鞋底擦地的声响此起彼伏,陈寅的睫毛动了动,他的眼睛紧贴着腿部,呼出的紊乱鼻息里是汗味跟沙土味。
竟然见到了那个少年的笑容。
从面部肌肉走向到眼尾都扬起来的笑意,专注的看着他笑。
陈寅攥住胸前的衣服,慢慢缩起了身子,心脏跳得太快了像是要把肋骨撞碎,他保持这个说不清是惊喜还是忍痛的姿势坐了很久,恍恍惚惚的站起来,走下台阶,走进洒满火烧红光晕的路上。
第七个梦,晚饭烧好了,有菜有汤,少年细心的为他挑鱼刺,他们一起吃完了晚饭。他什么家务活都不用干,有人宠。
一天还没过完。
那是两个人的世界,像是与世隔绝了,却一点都不枯燥,反而很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