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确实很顺利,在李奂的配合下,他已和众人达成一致,拥立嗣虢王李巨为两淮之主,田神功随即派人赴颖州密告其弟田神玉可以着手准备了,一旦平乱结束,他将立即率两淮各路大军返回颖州。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河北大地上一片寂静,暗灰色的雾霭悄然将原野蒙上了一层轻纱,田神功在一千亲卫的严密护卫下,趁着夜色向来瑱的大营进发,自从上次郑州盟誓之后,田神功一直保持低调,除了本人不去帅帐外,对李清的各种命令他都言听计从,毫无折扣地执行,惟恐李清看出他的图谋。
而来瑱由最初的勉强答应,到现在已经变成他最积极的支持者,许多事田神功不好出面,都是让来瑱替他完成,他下午刚接到来瑱的汇报,已经说服了许叔冀加入两淮联盟,田神功大喜,这样一来,他今天晚上便将全面部署,以确保十万大军能顺利离开战场。
“来的可是田将军?”
在离来瑱大营约千步处,一支约二百余人组成的军队出现在田神功的右边,随即一匹马奔了上来,田神功凝神细看,却是李奂。
李奂一见田神功便直言道:“田将军,我以为在来瑱营中聚会不妥,应另换地方。”
“何以见得?”田神功不露声色问道,他知道李奂与来瑱有隙,此时来劝自己,恐怕并不是出于什么警惕。
“现在离相州已不足两百里,若李清想要动我们,必然就会在此时进行,现在我们都汇聚一处,一但李清设计,我们岂不危险?所以来瑱在今晚通知大家聚会,我以为他必然另有图谋。”
田神功笑了笑道:“李使君多虑了!到来瑱营中开会是我的安排,若今晚不定好大计,以后就难有机会了。”
他见李奂脸上露出不满之色,便上前揽着他的肩膀劝慰道:“并非我不肯在你的大营里聚会,而是因为许叔冀的缘故,他与来瑱是故交,今天来瑱已经将其劝服,所以看在这一点上我才将聚会放在他的营中进行,你有大功于我,我岂能忘记?来日方长,将来我们同享富贵的日子多着呢!”
这时,一直等候在营门口的一名军官见了,立即上前施礼道:“季将军、贺兰将军、许将军都已到齐,就差两位大将军,我家将军命卑下来领二位进营。”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到!”
田神功见李奂脸色依然阴沉难消,他斜睨见引领官已走远,便低声对李奂道:“我实话告诉你,襄州这么要害之地我不会留给来瑱,若他听话,将兵交出来,或许我会给他个富贵,若他不肯让,那我必会杀他而不留后患,此事你心里知道便可,切不可露出口风去。”
李奂见田神功将这种密事告诉自己,心中的不快才勉强消去,他点点头笑道:“做大事者,当不能有妇人之仁,须下手时就绝不能手软!”
“不错!不错!你我所见略同。”田神功回头向李清的大营方向瞥了一眼,拍了拍他后背低声道:“我打算今天晚上说服众人将各路兵马合在一处,以免被李清各个击破,你可要支持我!”
李奂没有吭声,半天才道:“此事须从长计议,田兄也不必太着急!”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进了大营,来瑱只有一万余人,营盘并不大,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中军帐,这里已经戒备森严,二步一岗三步一哨,数千士兵将中军大帐围得水泄不通,此刻,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隐隐可以听见里面有话语声传来,围着大帐整齐地排列着四队士兵,仿佛花瓣一般,每一队约五十人,这是每个人的亲卫,也就是说,田神功带了千人护卫来,最多也只能有五十人随他进场,其余只能候在外面。
田神功的注意力却被护卫中军帐的这数千士兵吸引住了,只见他们个个彪壮精悍,目光冷漠,笔直到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每个人都昂首挺胸,仿佛一座山一般,浑身透着凛冽的杀气。
田神功暗暗咽了一口唾沫,他没想到来瑱居然还藏着这一手,人数虽然不多,好象只有三千余人,但足以组成最精锐的中军,在最关键的时候投入战场,可以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看到这支精锐,使田神功更加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先收取来瑱的军队。
“田大将军,按我家将军定的规则,只能有五十人入内!”门口的接引官必恭必敬,但又不失原则地说道。
“你家将军倒也公平!”田神功微微笑了笑,回头命亲卫队长道:“你们都在外面等候,挑五十人随我进去。”
后面的李奂也极不满地挑了五十人,与田神功一齐进入了大帐。
大帐里十分宽敞,铺着厚厚的地毯,中间有六张桌子拼成一只大方桌,依次摆了六张高背椅,在每张椅子的旁边又放有一只高脚几,上面摆着各色茶点,考虑得非常周到。
此刻大方桌前已经坐了四人:主人来瑱、季广琛、贺兰进明以及今天刚到的许叔冀,几人正在随意聊天,见田神功走进来,几人连忙站起来,向他拱手笑道:“田大将军可来晚了,以茶代酒,先罚三杯!”
田神功呵呵一笑,“若是茶的话,莫说三杯,三十杯我也不在话下!”
说着,他眼光一扫,只见主位空在那里,他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一来,今天夜里的会议便好开口了。
等大家都坐好了,主人来瑱便站起来道:“既然都到齐了,我们抓紧时间,会议就开始吧!”
说完,他向田神功使了个眼色,意思请他起来主持会议,田神功也不推迟,径直站起来道:“各位都是带兵之人,我也就不拖泥带水了,今晚请诸位来开会的主要目的,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在相州会战中,如何不被李清各个击破,或是成为他用来攻城的肉盾,保存实力才是最要紧之事!”
.会议约进行了半个时辰,众人争论得异常激烈,说到底,田神功的目的就是想将众人的军队都置于自己的直接指挥之下,都众人都明白这一点,有的支持、有点反对、有点暧昧。
众人争得口干舌躁,茶也换了几轮,这时,来瑱起身欠身笑道:“出去方便一下!”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田神功那里,也没人在意他的离去,直到过了快一刻钟,依然不见来瑱进来,一直注意他的李奂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
他‘腾!’地站起来,厉声道:“来瑱到哪里去了?”
众人这才一齐回过神来,面面相视,皆不知出了什么事?李奂一脚踢翻椅子,拔出剑来大声喝道:“今晚必然有诈,大家快冲出去!”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微微震动着大地,随即传来刀剑相交、呼喝喊杀的声音,就在这时,中军大帐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轰!’地一声坍塌下来,将五个人全部埋在里面。
田神功和李奂一起挥剑劈开大帐,五人先后跳了出去,却一下子惊呆了,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他们的亲卫,十步外,火光将大营照得跟白昼一般,密密麻麻的长槊、横刀、弩箭一齐指向他们,没有一点声音,数千精壮士兵的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似乎只须一声令下,便一齐拥上将他们砍成肉泥。
这时,包围他们的士兵向两边闪开一条路,数十名大汉簇拥着一人走了进来,却正是李清,只见他却身着一品朝服,头戴黑色纱帽,背着手,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李清瞥了他们一眼,冷冷一笑道:“本相一直在等你们来商议军机大事,却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聚在一起!”,!
久,要想解决两淮的局势,首先得寻找到一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