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烧着热水,翻滚着大的小的水泡随着蒸汽扶摇而上。这边做饭用的是一种叫什么电磁炉的东西,跟煤气灶有点像,只不过没有具体的火苗,说是用电的。
洛渔盯着锅里的开水,在它彻底烧开的时候将揉得细韧的面条边抖边撒进去。
锅内的水接纳了面条,平静了一下,很快又重新翻滚起来。
面条呈浅黄色,如同飘媚的柔荑,在水中尽情舒展着自己的柔软。洛渔捏起一撮虾米,再放入一小块紫菜,原本只有清淡香味的面条就裹上了一股鲜。
紫菜如水迅速卸下冷硬,同面条一起在锅中缠绵,纠缠着扭动到一起。再被洛渔一块挑起来盛到碗里,用勺子舀起鲜汤的时候,水蒸气弥漫,氤氲了洛渔的五官,叫她在一片模糊中看起来柔得似水。
端着这样一碗临时赶出来的面条,洛渔轻移莲步走出厨房。见到阿良趴在房门口,像个大蜘蛛一样听动静,微微顿了下。
“你在这做什么?”
她低声问道,还是这样的姿势,真的没眼看。
阿良赶紧站直了,乖巧得像罚站的小学生。
“没,没干什么,这不是怕宫先生在病房里发火,我先听听动静。”
洛渔浅笑起来,从安宅出来宫沧溟就一直黑着脸,那抓着手的悸动洛渔早就平息了,他生气了,可洛渔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他如此生气。
她是知道沐英等人身份的,毕竟沐英没瞒着,聊天的时候也会带上两句。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和沐英接触,无关其他,只是投缘而已。而且沐英对她非常和善,没有一点别的意思,也只是单纯的喜欢她罢了。
洛渔还是会看人的,如果不是觉得沐英比较和善,她是绝对不会跟着人到家里去。
当然,现在想想自己这样的行为好像确实有点冒失。
“他发火也是朝我发,你们不用怕。药已经换完了吧?换完你帮我开下门,我把面端进去。”
洛渔想到宫沧溟一回来就被医生护
士围着检查换药,那一片血红让洛渔不敢去看。在知道宫沧溟没有吃饭就去找她后,她心软成一滩水,再也没办法就宫沧溟的态度去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换药的护士早就走了,阿良给她开了门等她进去后就赶紧关上,然后整个又趴在门上偷听。
洛渔端着面碗,进来的时候先看病床,宫沧溟躺在上面,脸色没之前苍白了。他也望着自己,只是看了眼就转过头,像是懒得再看的样子。
面碗里的香味清幽幽的飘出去,绕在宫沧溟鼻尖像个勾魂的钩子。洛渔越走近,那香味越叫人难以把持。
“我不饿。”
宫沧溟克制着自己去看她,他觉得洛渔太大胆了,异国他乡,就敢去一个陌生人家里。如果对方像他所想的那样是为水珠去的,短短几个小时,已经足够他们把人整成废人了。
他也怨自己,明知道阿渔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就能放心她出去玩?也没有安排好人手跟着。他也从安娜那里知道了,中午阿渔被史密斯家的二公子骚扰了,是沐英帮的忙。
这一点上,宫沧溟很感谢沐英和安逸飞,他们帮了自己第二次。想到史密斯家族,宫沧溟眼底晦涩,放在被子下的手捏成了拳头。
洛渔站在原地犹豫了下,她知道宫沧溟生气了,可她,不太会哄人,这一碗面,已经装满了她的歉疚。
床上的人不看自己,一副不想理自己的样子。像个闹别扭的小孩,洛渔觉得好像很难搞定,但又很可爱的样子。
然后,房间里响起一道小小的轰鸣。
洛渔眨了眨眼睛,看向宫沧溟肚子的位置,好像,是这儿在响吧?
深夜十点,宫沧溟从中午吃了碗粥之后到现在,一口别的都没吃。但他没想到,自己前些日子一直乖巧的肚子,居然在闻到面条的香味后,自发地抗议要吃,还能发出这么大的响声。
洛渔忍着笑,将面条卷成好入口的样子送到宫沧溟嘴边。这一惯表情淡漠,宠辱不惊,天塌下来好像都没其他情
绪的男人在此时盯着雪白床单,恨不得盯出一朵花来。
尤其是他的耳朵,已经红得都快烧起来了。
因为这种新鲜发现,让洛渔突然觉得,宫沧溟其实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的人,只是他一向表现出来的是超乎常人的成熟稳重罢了。而他实际上,是个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也会,也会为她担心,不顾体面不顾身体闯进旁人家中的男人。
一想到这里,洛渔喂他吃面条的动作就更加轻柔了。虽然没说话,可萦绕在俩人之间的氛围,却无比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