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些,可人依然没声儿。
季明里不想再惯着安玉,心道一声不吃算了,于是转而问了对面的车夫:“廖大哥,烤好的地瓜吃吗?”
“好啊!”车夫早就闻着味道犯馋,闻言赶紧起身,欢喜地伸出手。
季明里正要把手里的烤地瓜递过去,谁知方才还一声不吭的安玉突然暴起,转身一把抢过烤地瓜。
裹着烤地瓜的树叶落到地上,安玉徒手拿着,也不嫌烫,一双发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季明里。
“这是我的烤地瓜。”
季明里说:“你不是不吃吗?”
安玉开始耍赖:“我没说我不吃。”
“你也没说你要吃。”
“我在心里说了。”安玉说,“再说了,我没说你就不能多问几遍吗?”
“……”季明里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都在跳,他忍了又忍,没忍住说,“安玉,你知不知道你很无理取闹?”
安玉拿着烤地瓜,表情怔忡,一时没有说话。
车夫满面尴尬,早知道一个烤地瓜会让事态如此发展,他就不要了,他哪儿知道安玉那么在乎一个烤地瓜?
那只是一个烤地瓜啊。
这个吃了,不是下个还能再烤吗?
“帮、帮主……”车夫结结巴巴地说,“那个烤地瓜给安公子吃吧,我还不饿。”
季明里真的生气了,板着脸,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冷得吓人,他没再搭理安玉,转身坐回刚刚的位置上。
“没事,我再给你烤一个。”这话是对车夫说的。
车夫搓了搓手,只觉自己夹在冰火两重天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偷偷瞟向安玉,震惊地发现安玉哭了。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安玉眼里涌出,安玉脸上挂着数条泪痕,可视线始终放在季明里身上。
然而季明里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地瓜,放进火堆里,专心盯着火候,仿佛安玉不存在一般。
等季明里把地瓜烤好递给车夫后,扭头再看,安玉不知何时走了。
他往火堆里添了柴火,听见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
大概再有三天,他们就要抵达京城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是他和安玉最后相处的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方才过于冲动了,明知道安玉就是那样的性子,还故意和车夫说话冷落安玉。
最后几天,他应该更加包容安玉才对。
等这几天一过,他和安玉桥归桥、路归路,也许此生永不再见。
季明里拿起地上的鞋垫,拍了几下面上的灰尘,大步流星地走到马车外面。
上了马车,果然看到安玉蜷缩在里面的身影。
安玉几乎把自己裹成一团,原本青白的脸有些涨红,泪水还在往外涌,泪痕遍布脸颊。
听到季明里上车的声音,安玉没动,只是斜眼瞥他一下,又很快收回目光。
季明里没有说话,走过去蹲到安玉面前,伸手进毯子里摸索片刻,摸到了安玉的一条腿。
以往安玉最是讲究,这会儿连鞋也不脱,就这么盘腿坐着。
季明里拉下安玉的一条腿。
安玉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没挣脱掉,于是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