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封抱着杨越就不肯撒手,一边哭一边骂:都说你脑袋搭铁了,可没人信。去特么什么空突营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的老弟兄来了,你不起来喝一杯嘛!杨越,要死别死在这里,我们出去好好聊聊行不行啊!每次见面都那么充满个,你就不能多跟我说几句话嘛!
我想你啊!兄弟!
杨越呼吸越来越微弱,脸色也越来越差。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任凭张朝封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他也毫无知觉。
涂元定站在那,就看着那两人一个跪着,一个躺着。
“杨参谋!”电台里老兰州的声音传来过来:“我在噶什镇小学挖到了人,防化连到了没有?”
“杨参谋!?杨越?!”
张朝封抄起通话盒:“吵特么什么吵!老子特么来了!”
他站起来,朝外面吼:“防化连!集合!”
涂元定看着暴走的张朝封头也不回地出了门,他看了看地上的杨越,又看了看慧欣,张朝封就骂:“站在这特么干嘛呀?看着他去死吗?走啦,救人去啦!”
防化连和d队一碰面,张朝封二话没说,上去就照着老兰州的脸就是一顿锤。老兰州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拳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朝封边哭边骂:“我防化连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到你空突营不是来送死的!”
涂元定赶紧上去拉架,把前因后果一手,老兰州一脸震惊,什么?肺水肿?
他当场扔下了锹,让赵德志负责救援,自己就跑回了医疗所,结果跑到一半,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挂起来的红十字了,却突然感觉脚下颤动,内心一慌,只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传来,路边的白杨树剧烈地抖动着,雪雾一蓬一蓬地落下,迷了老兰州的眼睛。
余震。
又一次来了。
老兰州摔倒在了地上,他四脚并用地往前,挣扎着站起身来,然后他听见了远处有人喊:“快跑!”
老兰州云里雾里,有点没分清东南西北,等他站定之后,却发现,那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飘扬的红十字不见了。
因为没带帐篷,临时医疗点搭建了在一座废墟的屋檐下,那里经历过了地震之后,结构还算牢固。
但淹没医疗点的并不是废墟,而是背后山坡上滑落下来的泥沙。地震破坏了山体,震裂的山石和泥土终于没能撑过这次余震,大量的滚石和湿泥混着皑皑白雪一起奔涌而下,一刹那间就掩埋了能掩埋的一切……
山体滑坡。
来得如此地猛烈,以至于让人完全失去了思考的机会。
老兰州张着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回头,看着坍塌的小学教学楼,他想喊,可是他没喊出来。他站起来往回跑,可跑了没两步,就摔在了地上。
“人呢!”他大声地叫:“赵德志,冯志军!你们特么的人呢!人在哪!”
张朝封戴着白色的手套,站在废墟上,他看见老兰州失魂落魄地又回来了。
“防化连的!来帮忙!医疗点,被埋了!”
那声音几乎哀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水泥预制板刚刚被抬起,又轰然地倒塌。防化连一排和二排同时望向了老兰州。
老兰州两步跳上了废墟,拉着张朝封的手,“杨越……杨越被埋了!”,!
r>
杨越一病就怂,他自己的身体他了解,平常从来没病没痛的,一旦病起来,那就是真要命。昨晚急行军,刮风下雪的,一路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一停下来,顿时就感觉哪哪都不对劲了。尤其是抱着小女孩那两百米的冲刺跑,消耗了他最后的那点体力。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慧欣,你老实说,我有没有出现并发症?”
慧欣摇头,“暂时还没有。”
杨越不信:“你别忽悠我,慧欣!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可就是怕死。”
“我可没看出来!”慧欣抽了一管子药水,准备给杨越注射,杨越翘着一边屁股,摸摸索索地去解腰带,“帮我叫了直升机吧?”
“……”慧欣皱着眉头一针扎了下去,杨越闷哼一声,“轻点!”
慧欣认真地帮他注射完毕,收拾着手上的器具,然后说道:“杨连长!你这人,说你胖你怎么还喘起来了呢?直升机来得了,还要我们干什么呢?”
杨越嘿嘿嘿地笑:“我这不是给自己安慰安慰么!这里就我们两个,加上那小姑娘,就三头!不说说话,我怕你害怕。”
“正经点!”慧欣鼻子一酸,眼看就要哭了,“你这已经很危险了,你能不能省点力气,别说话了!”
杨越连忙道歉,慧欣一抹眼睛,不再理他。杨越缓缓地换了几口气,鼻孔里插了根氧气管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他闭着眼睛,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
没有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