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帝只怕太后受刺激,便耐着性子道:“情况有变,如今还有些疑问要审定,驸马之罪,并不会轻判,母后如今有恙在身,还是回宫养着等消息——”
“来人,送太后回宫!”
听闻此令,杨启福正要带着小太监上前,太后却猛地将建章帝推了开,她扶着钱启安的手堪堪站好,对建章帝,对秦瞻,对殿内的所有人都无比的恼怒!
“哀家不回去!皇帝翅膀硬了,也记不得哀家对皇帝的恩义了,这样大的事,竟也要瞒着哀家,哀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皇帝和众臣们都不把哀家当回事了,但你哥哥的生死之仇,哀家闭眼之前定要报了——”
她多年心魔作祟,再加上被禁足多日,失了从前还能掌控帝王时的尊荣,这份怒火早就按捺不住,如今当着众臣之面,丝毫不给建章帝留脸面。
她无所顾忌的喝骂,目光一转看到赵沅,又喝道:“沅儿,你夫君干的好事,他谋害了你的亲哥哥,这么多年你与他同床共枕,你竟全无察觉?这么多日了,你为何不敢来见我?”
说至此,她不知想到什么,冷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有真的忘记,我早该想到的,当年的事,你便是知道也绝不会告诉我!”
赵沅脑中混沌一片,“儿臣没有忘记什么?”
太后看看赵沅,再看看眼底尤有恨意的秦瞻,忽然认定了一般的道:“你……你果然知道,你也在记恨你哥哥,又嫁给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自然要帮他,否则凭你的聪敏,又怎会半分不知呢?!你也是帮凶!”
建章帝只觉太后已经走火入魔,不由上前道:“母后,案子尚未审清——”
“你休想来蒙骗我!”太后怎听得进建章帝之言,她呼吸急促地道:“是不是赵沅在为驸马求情?你向来听信她的话,可她也是帮凶,你怎能信他?!”
傅玦几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建章帝亦觉心焦,可这时,赵沅忽然一边摇头一边苦笑起来,她看看太后,再看看其他人,眉眼间尽是悲凉,“今日这是怎么了?一边说我是帮凶,一边说我是凶手,总之,赵烨之死,一定与我脱不了干系?”
其他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可太后却不懂,她愣住,“你说什么?谁说你是凶手?”
赵沅下颌微扬,有些轻慢地道:“他们啊,母后,他们说,是我身患癔症,亦说当年是我杀了赵烨,母后信吗?”
太后表情瞬间变了,她看向孙律几个,见他们面上毫无否认之意,便明白赵沅说得是真的,她眸子缓缓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沅,“不是你帮着驸马隐瞒,而是你杀了你哥哥?”
赵沅今日被指控了太多,但太后的到来,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想到,三法司和拱卫司尚且要千方百计的找足证据才能说她有罪,可她的亲生母亲,对她的怀疑却是如此轻易。
她点头道:“正是如此,他们连证据都找到了。”
太后又去看孙律,见他默然未语,太后顿觉眼前一黑,“你……你在记恨他,他是你亲哥哥啊,你怎么忍心……”
赵沅脑袋里杂乱无章,心底却莫名生出一股钝痛,就好似这些话,她曾听过一般,太后一边说一边去看建章帝,但见他也未曾驳斥,便觉五雷轰顶一般痛苦,“你、你果然没有忘记,你没忘记……”
赵沅只觉脑子里有焰火炸开了花,她分明什么都记不起来,可太后非要说她未曾忘记,她未曾忘记什么?还是她本就不该忘记?!
忽然,赵沅在杂草一般纷乱的思绪之中抓住了一线,她冷冷看着太后,“母后是说我没忘记二十一年前坠落未央湖?”
太后身形摇摇欲坠,听见这话,更是惊痛地道:“是你,是你杀了你哥哥,是你杀了他——”
赵沅只觉头痛欲裂,面对太后痛恨的目光,她豁出去一般地道:“或许是吧,他本就罪孽深重,他那样的人,德不配位,他未做成大周皇帝,是整个大周之幸!”
“你……你……”
太后指尖发颤地指着赵沅,身子亦站不住地往钱启安身上倒,建章帝见状立刻上前搀扶,可太后却忽然捂住心口,“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母后!”
“来人,传御医!”
殿内骤然陷入一片兵荒马乱,太监们惊慌地将太后送入偏殿,又有人疾步朝太医院跑去,傅玦和孙律几人忧心忡忡,赵沅却忽然痛苦地蹲了下来,她捂着耳朵,身子抖如筛糠,额头细细密密的漫出一层冷汗!
“公主——”
秦瞻惊呼一声,一路膝行着朝赵沅靠近,他手上挂着镣铐,没法子将赵沅拥住,便只两手抬起,艰难地去握她的一只手,“公主,公主别怕,公主已经好了,公主什么都没忘——”
“阿沅!阿沅——”
秦瞻不断叫赵沅的名字,见其他人也纷纷围上来,这时,赵沅却痛苦地闷哼出声,人亦颤栗着倒在了地上。
她面如金纸,意识全无,秦瞻失控一般地哀求道:“不要再问她了,都是我做的,她已经好了,她分明已经好了!你们要知道什么我来说,但再也不要让她想起那天晚上,杀人的根本不是她,根本不算她——”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来了!争取再写一个大章正文完结!番外写婚后糖~
然后前文补充了一点线索,后期完结之后也会再增补调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