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浔语塞,这时,宋怀瑾却抬眸看向她身后,“王爷——”
戚浔心头一跳,转身去看,正门处站着的真是傅玦,她眼瞳亮了亮,随宋怀瑾一同上前行礼,他二人寒暄两句,傅玦目光便落在了戚浔身上,“可能下值了?”
宋怀瑾轻咳一声,“走吧走吧,也没什么要你做的了。”
戚浔忙道谢,随傅玦离了衙门。
出了衙门,外头正是余晖融金之时,傅玦掀起帘络,令她先上马车,戚浔眨了眨眼,借着他的手臂爬上去,刚坐定,傅玦便矮身进了马车。
“我们去城东。”
傅玦坐在主位上,“昨日怎未来王府?”
戚浔一番解释,直道圣旨未下,不敢太过无忌,傅玦弯唇,“今晨入宫面圣,平反的议程已定,只待明日,会与驸马罪诏一同昭告天下,你且安心。”
戚浔呼吸一紧,“当真再无变数吗?”
傅玦闻言便握住戚浔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前拉,待戚浔靠近,他安抚道:“这一次,是真的能为族中平反,不会再有变数。”
戚浔前日尚能稳着心神,可今日当着傅玦,顿觉一股酸涩直冲鼻腔,车厢里光线昏暗,傅玦看不清她神情,却明白她心中多少苦痛委屈无处可诉,他倾身将人揽入怀中,又在她发顶亲了亲。
戚浔回拥住傅玦,将眼眶湿润尽数蹭在了他怀里,又听傅玦温声道:“皇帝以为卫氏后继无人,我已告诉他卫家小姐尚在人世,永信侯府还归于你,到时候命人将侯府与芷园重新修葺,我与你讲伯父伯母还有你哥哥的旧事。”
戚浔闷闷地“嗯”了一声,忽而想起一事,又道:“但我是女子,大周没有女子继承爵位的先例。”
傅玦轻抚她发顶的手微顿,“有两个法子,你可要听听?”
戚浔抬眸看他,自是愿闻其详,傅玦不知想到什么,言辞格外斟酌,“第一种法子,是似傅琼一般,从卫家旁支之中择一人继承爵位,延续卫氏香火,还有一法——”
戚浔双眸黑白分明地望着他,傅玦吞咽了一下,“便是将来,在你我子嗣之中择一子姓卫,自小送去长肃侯府养大,继承卫氏爵位。”
戚浔先未明白傅玦怎有“你我子嗣”一说,待反应过来,面颊瞬时着火一般,她眸子瞪大,又羞又惊,人都呆住。
傅玦心中失笑,面上一本正经道:“从旁支择子,多有隐患,但亦要看你我有无子嗣之缘,倘若没有,择人之时便要多费些功夫。”
见戚浔仍未做声,傅玦牵唇道:“这些事自有我替你周全,待一切安稳下来,我会询你之意安排你我之事,眼下你不必为此烦忧。”
戚浔心跳得极快,面上也热意不减,听到此处缓缓松了口气。
待马车在城东私宅之外停下时已经是夜幕初临,巷子里只有一站幽灯微明,戚浔随傅玦下马车,一眼看到陈伯在门口相候。
傅玦道:“陈伯是宁家旧仆,当年护送我北上,被父亲一同救下。”
话音落下,陈伯上前来,“拜见小姐——”
戚浔怎敢受礼,忙上前去扶,傅玦笑道:“初时他便知道你身份,只是怕吓着你,不敢多言。”
二人进院门,陈伯动容地道:“如今总算能使冤案昭雪,今日是公子和小姐来此,再过几日,老奴便能等到表少爷和表小姐同来,有生之年得见此景,老奴真是死也瞑目了。”
戚浔心底又泛起热潮,“陈伯长命百岁,往后还有许多好景可看呢。”
陈伯连连应是,送他们入花厅后便去厨房备菜,戚浔看着这熟悉的厅堂,不由想起当初在此误会傅玦之意闹了大笑话,傅玦也记起,笑道:“当初你疑我,我面上虽未显,却也有些自省——”
戚浔扬眉,“王爷自省什么?”
傅玦笑意更深,“我初见你,只觉是和当年的妹妹重逢,见你吃了许多苦头,却心性极佳,便只想护你怜惜你,并未生旁的心思,我心底以你兄长自居,亦自觉坦荡,因此事事周全,但后来想想,那时已有些不同了。”
戚浔听见他剖白过往,虽觉赧然,却眼珠儿微转,大方道:“王爷之行,令大理寺上下都觉古怪,便真是世交家的妹妹,也没有那样周全的。”
“那是旁人不知我们经历了什么。”
傅玦眼瞳深湛,“自我知道你如何长大,我便想,待回京之后定要好好照拂于你,后来心悦与你,这念头自然有增无减。”
戚浔明白傅玦之意,她心底已非单纯情动,而是这份缠绕在他们几人之间的同命相惜之谊,令爱慕也变得深切沉重,所幸,如今都熬到头了。
陈伯将晚膳送上时,傅玦令他同桌落座,陈伯并未动筷,只说起当年北上逃亡之行,提起卫泽,陈伯哀叹连连,“世子太过可惜了,若他还活在世上,必定是与卫侯爷一般文采惊世的大家,若入朝为官,不知要造福多少百姓。”
“知道驸马认罪,老奴便给老爷夫人们、还有世子烧了祭文,等昭告天下,恢复了公子小姐们的身份,再好好祭拜。”
戚浔自是感激陈伯周全,待用完了晚膳时辰不早,傅玦便送戚浔归家,马车上,傅玦道:“明日圣旨之后,还不至面圣之机,江默那里我也知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