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位要验的死者,乃是侍女碧珠,孙律站在碧珠坟冢旁侧道:“碧珠得主看,本是主身边最得宠的近侍,但之后因嫉妒心强,与另外一个叫翠环的侍婢争宠,被长主严词呵斥,因一时不开投了井,被发现时溺亡在水井。”
人若溺亡,也难在尸骸上查验到死因,戚浔沉眉眼清骸骨,至两盏茶的功夫之后,她眼瞳微微一亮,“她不是溺亡——”
孙律和蔺知行都忍不住上前一步,戚浔沉声道:“她第三四节脊骨有被折断之痕,但颅骨、颈骨又完好,便显得古怪,若是坠井造成脊椎骨折,那颅骨、颈骨与肩胛骨也必定会受到剧烈撞击生成骨伤,因此她必定是先被袭击,而后在无意识之后被投入井。”
孙律呼吸一,眼底亦闪过一簇寒芒,“很好,有此证据,我倒要问一问长主和驸马,这几条人命都是怎么来的。”
近寅时,孙律留下一队人马整饬坟冢,当先带戚浔和蔺知行返回京城,在官道上疾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在卯时前赶回了京城。
时节入深秋,此时正值黎前天『色』最暗之时,一行人马沿御道一路向北,先直奔刑衙门。
郑怀兴得令羁押主府侍从,因此整个晚上,刑衙门前皆是禁军来往,孙律赶回之时,刑差吏和数十禁军守卫在此,衙门内外,一片灯火通。
郑怀兴忙活了半夜,正在值房补觉,一听孙律归来,连忙披了一件袍子迎了出来,一见孙律便道:“主府上下侍从三十人,还有十来个护卫,尽数羁押在刑牢,长主和驸马也都被单独看管起来了。”
孙律一边往地牢走一边问:“主和驸马如何?”
郑怀兴叹气道:“长主是不服,但她也不信真能查到什么,只是生气,驸马倒是显得十分镇定,未曾令底下人反抗。”
孙律挑了挑眉,“将长主和驸马身边最亲信的侍婢找来,再将主府内当差十六年以上的老人找来两个,一同审问。”
孙律直入审讯之地,不多时,他要找的人便被提了过来,被带来的是长主身边的侍婢,名叫书画与书琴,再有两个老匠人,是主驸马大婚之时便在主府当差的。
四人入内,两个老匠人诚惶诚恐,可两个婢女不卑不亢,见孙律,名叫书画的侍婢甚至在行礼之后忍不住道:“世子可是主殿下看长大的,如今这般,是算怎么回事呢?主殿下很见世子——”
其他人面『露』诧异,孙律阴恻恻地道:“看来,还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
书画面『色』微变,仍然直挺背脊跪,孙律目光一转,看向了那两个老匠人,“们在主府当差多年,应当记得,十五六年之前,驸马身边有两个十分得用的小厮,一个名叫澄心,一个名叫挥墨,叫澄心的意外而亡,这个挥墨是因肝病而亡,他是建元十八年四月末身亡的,们可记得他的肝病是何时得的?”
两个老匠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些茫然,其稍年轻些得苦思冥片刻,记起来些许,“大人说的这个小厮,小人记得,是从伯府便跟驸马爷的,当时十分得脸面,至于他病亡,似乎早有缘故,他年纪轻轻驼了背,大家都说是因他的肝病。”
孙律看向戚浔,戚浔微微摇。
孙律便问:“因此无大夫确诊?也未如何吃『药』?”
老匠人摇,“这小人当真记不清了,只是早些时候未曾听说他有病,他年纪轻轻得驸马和主看,在府志得意满,谁也瞧不出他抱恙。”
孙律看向另外一人,那人虽记不清细节,也附和,“不错,小人记得当年许多人巴结奉承他们两个。”
孙律心有了数,便命人将人带下去,而后寒剑般的目光落在了书画和书琴的身上,他略作沉『吟』道:“齐棠的案子,虽然不是拱卫司查办,但证供卷宗我早看过,当初在上林苑,是们人给驸马和主作证,说他们人未出过厢房,可对?”
提起此事,她人面『色』凝了些,也不显慌『乱』,书画昂脖颈道:“不错,当时奴婢们就守在外面,驸马和主殿下未曾出来过。”
她答话答得利落,一旁的书琴抿唇附和,落在身前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孙律视线扫过人,忽然指书画道:“把她带下去。”
立刻有差吏上前将书画朝外拖,书琴一时为慌『乱』,书画也难沉冷静,冲书琴的背影喊道:“主殿下和驸马不会出事的,休要胡言……”
孙律不加以制止,待书画被带走,书琴额生了冷汗,孙律绕她走动了一圈,书琴怕的发起抖来。
世人皆知拱卫司指挥使孙律心『性』狠辣,铁面无情,而孙氏兄妹虽与长主交好,但事到如今,谁都看得出来孙律得了御令,是动真格的,书画心『性』刚毅,抱侥幸稳住了,但书琴早就慌了,跟在长主夫妻身边多年,从前何等风光,如今一对比就能显出主府的处境艰危。
孙律走动了一圈,忽然,驻足在了书琴身后,又寒声道:“当天晚上,驸马其离开过撷芳馆,但们为驸马做了伪证,可对?”
孙律阴沉的声音落在书琴顶,越是看不到孙律的神情,书琴越是恐惧,又听孙律接道:“驸马出门与吕嫣私见,被齐棠撞见,而后杀了齐棠灭,他回来的时候,神『色』一定很不好看,是谁叮嘱了们不得『乱』说呢?”
“是长主?她是女豪杰,计谋多端,杀伐决断,她说话一定比驸马管用,只是们再如何滴水不漏,没有到,大皇子看见了驸马杀人。”
书琴背脊一僵,冷汗淋漓而下,似乎这才白建章帝为何能如此对待长主,她身子抖得为剧烈,颤声道:“不……不是……那日主殿下是真的醉了,是……是驸马吩咐我们的……”
孙律语声冷,“驸马?驸马一介文士,不过是长主身边的一道影子,他如何吩咐们,们便如何行事?那们到底是忠于长主还是忠于驸马?”
书琴不知到什么,眼底『露』出了几分恐惧来,“不……主殿下通透练达,反是最体恤仆从之人,但驸马……驸马的温文儒雅只是表象,他有时候发起狠来,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且、且他只有在主殿下不知道的时候『露』出这般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