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作恒并未出声。
那几个男同学也没出声。
第二天,周进繁没有去补课,还记得给关作恒发消息,说今天有事。
奥利奥被带去火化了,骨灰很小一捧,装在小坛子里。
回了家,全家也没人说话,周进繁在阳台找了个未曾使用花盆,问杨姨家里有什么花种子没有。
“有,以前买了很多,你要哪个?”
“要能活得很长很久种子,花种子。”
杨姨就拿了几个盒子出来:“有好多种呢,你看看要哪个。”
最后他拿了一包蒲公英种子,埋了一些在小盆子里,泥土里装着逝去小生命。
有一句话叫今生卖花,来世漂亮。不知小生命是否也能如此,今生开花,来世会更幸福吗。
周一凌晨,不过六点左右,周昆开车带他去了滇池,海鸥起得很早,成群结队地飞,周进繁用面包喂了海鸥,把剩下一小撮灰洒在了空气里。
他去上课时候迟了一点,一反常态,埋着头听讲,还记笔记,付时唯看他眼睛肿得厉害,让他回家去休息,他不要,翻开练习册做题,做了一会儿发现不会做,就忽然停下,难过掉眼泪。
付时唯几乎没见过他哭,因为周进繁永远看起来天真开朗、没心没肺,发现喜欢对象交了女朋友竟然还能笑:“他女朋友长得好漂亮哦!怎么办,我竟然觉得他配不上她!”
就这样性格,一道题解不出来,竟然用纸巾擦眼睛,一张脸皱成苦瓜,说好难好难,这破题怎么这么难,谁出啊。
几个同学过来,给周进繁零食,有个买巧克力,有个买了泡梨:“你不是喜欢吃这家泡梨吗,我早上去给你买,繁繁别难过了。”
“巧克力是我哥留学给我买回来,我都舍不得吃,给你吃吧。”
付时唯声音很轻地说:“我给你讲这道题吧,不难,我告诉你怎么写。”
关作恒提着咸奶油蛋糕站在一班门外,看见周进繁桌上堆着零食,他没有吃,好像在写题、或者写日记。只是写着写着,忽然扭过头,把脑袋埋在他小同桌那并不宽阔肩膀上。
有人把嘉华袋子放在他琳琅满目桌上。
周进繁抬头看,是班上女同学。
“你给我吗,这是什么”
“你表哥刚刚来了,叫我把这个给你,是你表哥吧”
周进繁“啊”了一声,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有两块咸奶油蛋糕,一黑一白,躺在透明pvc盒子里。
他回过头去看门口,女同学说:“他给了我这个就走啦。”
酱红色烤猪蹄上桌了。
对面关作恒已经吃完了,周进繁戴着一次性手套,啃法很斯文。
关作恒起身,周进繁抬起头:“你要走了吗?”
“我买包烟。”
“哦。”
上课时候他有凑近闻过,是淡淡烟草味,知道他要抽烟。
他默默地啃猪蹄,啃了几口回过头去看一眼,瞥见关哼哼站在自行车旁边抽烟,形单影只,有点心不在焉,头微低。那半侧影笼罩在树影之下,指间被橘黄色光点点亮,轮廓落寞。
他很高。周进繁望着他想,但不是站得非常端直类型,或许是少年意气被生活打压吧,还有点驼背,但只有一丁点。头发有些乱,被春城夏夜风吹得遮眼。垂着头抽烟模样,形成了身上独有少年感和颓气。
周进繁没啃完,觉得味道一般般。
正准备起身,忽然想起来——
自己没带钱。
没手机。
糟了。
他很难遇见这种境况。怎么办?没有摘手套,扭过头去看向关作恒。
他似乎快抽完了,视线和周进繁对上,表情也看不清晰。周进繁有些窘迫地收回目光,又咬了一口猪蹄。
关作恒把烟屁股丢进垃圾桶,走到桌旁边,低声说:“我先走了,有件事,周五有事,上不了课,改明天或者周六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