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生身母亲,就算他不喜欢这个母亲,就算他和这个母亲关系不好,百官面前,装一装孝道也没关系。
可是他的叔叔,他的父亲的弟弟,怎么能越过所有人?
百官面前,怎么会轮得到他的叔叔去抱他的母亲?
他想不明白。
阮久握着他的手,小心地把他握得太紧的拳头松开,然后用自己的手扣住他的手。
太医很快就到了,直接从后殿进去,在后殿待了许久。
他们在后殿待了多久,赫连诛也就在前殿站了多久。
他就这样呆呆地站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奇耻大辱。
他已经知道太后和摄政王的事情了,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样还不够吗?他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诸天下吗?
侍奉的侍从们,不发出一点声响地进了前殿,把杯盘狼藉都收拾好。
此时的后殿里,太后平躺在小榻上,盖着薄被,仍未苏醒。太医坐在榻前诊脉,摄政王和周公公守在榻边。
摄政王实在是心神不宁,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满屋子乱走。
他走到后殿与前殿的通道处,前殿里灯火通明,他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身后的太医竟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冲回去,把太医拽起来:“阿姐怎么了?”
太医着实惶恐,只能附在他耳边,把太后的“病因”极小声极小声地说给他听。
摄政王扭头去看前殿,侍从没关严的殿门,被夜风吹开,瞬间就吹灭了靠近殿门的几十支蜡烛。
前殿顿时陷入半明半暗之中,摄政王走了两步,仍旧走到后殿与前殿的交界处。
侍从们碍着赫连诛还在,没敢上去收拾,太后方才坐过的桌案,还是原样。
桌上满满一盘酸涩无比的青杏,此时只剩下两三颗了。
摄政王想起年节时候的宫宴,也是这样,但是当时赫连诛和阮久都还没有回来,宫宴上只有阿姐和他。
喝了酒,当时阿姐也喝了酒。
摄政王心中是有些欣喜,又有些紧张的,这毕竟是他第一次……
但是很快的,他看见了赫连诛,赫连诛还站在原地。
于是他心中的欢欣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被人用锤子闷闷地敲了一下,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赫连诛背对着他,他看不清赫连诛表情,只能看见赫连诛日渐成长起来的身躯,愈发宽阔的肩膀。
这是他兄长的儿子,比起他的兄长,也更加勇武。
赫连诛没有发现有人正在看他,他只是抓着阮久的手,把阮久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他的心脏跳得太快了,满心的怒火、报复的火焰,要从他胸膛里跳出来了。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