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这身子怎么能扭成这样?都快成麻花了。”秦嫂一脸疼爱,轻着把穆崈的小胖腿送去薄被下。
沈妙意笑着看看孩子:“醒着能气死人,睡着了总算安静了,大约这时候最讨人喜欢。”
秦嫂放下幔帐,她没有孩子,自然是亲这孩子:“娘子该给小公子找个启蒙先生了,教教握笔什么的。虽是在东番,可咱毕竟是盛人。”
“秦嫂说的是,”沈妙意翻开账本,随意捻了两页,“我明日就让冯叔去打听下,看看镇上哪位先生不错。”
秦嫂走过来,往窗外看出去。
现在她们住的地方是一座新宅子,又大又宽敞,虽然请了护院婆子,可仍旧像少了什么。
“娘子何须让冯叔去?那暮先生不就是合适的人选?”
沈妙意指尖一顿,微垂眼帘:“暮先生,他都城的事情很多,怎能麻烦他?”
她笑笑,表示不可能。
“娘子,我比你年长不少,有些事看得明白,”秦嫂从一旁抄起竹扇,为桌旁的沈妙意打着风,“暮先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说他是来镇上看吴阿婶的,可哪次不是给你和小公子带许多东西?就连吴阿婶,我觉得她也是赞成的。”
沈妙意看着账本上的一笔笔数目,心里也自知秦嫂是一片好意。而她其实也看得出来,只是她觉得这样挺好,并不想改变。还有小川的身份,这里没人知道他是东番国师的私生子,凭着小川的能力,登上高峰那是迟早的事,又何必去拖累人家?
“秦嫂好意我明白,只是现在这样挺好。”沈妙意合了账本,揉了揉脖颈。
秦嫂劝说无果,无奈摇头:“娘子才二十不到,小公子整日在女人堆里也不成……你还是好好想想。”
沈妙意看去床上,穆崈睡得不老实,一脚蹬了被子。
她觉得秦嫂的话有些道理,男孩子自该有些阳刚之气的:“我想着,这宅子旁边不是有间空屋吗?咱收拾出来,让孩子们进去读书,别管男孩、女孩,都可以去。”
“这样?”秦嫂眼里更是感激,又有些心酸,“娘子总是想得周全,作坊那边的几个娃儿可得高兴了。”
这个世道,别说女娃儿进学堂了,就是街上走着的男人,有几个识字?
沈妙意觉得心里很顺畅,这件事情她一直想做。女孩也该知道更多的事情,不是只有顺从。
以前她不知道,也没能力做什么,现在可以了。
。
翌日,天气较前几日清爽不少。
街上还残留着昨日集市留下的杂乱,两处鱼摊儿上,是刚从海上打回来的海货儿,只是摊主并不在。
再一看,原是在不远处围在人圈上看热闹。
一个粗鲁男人光着膀子,手里拖拽着个瘦弱的女人,任凭她哀嚎不断,男人就不不动容,口中骂骂咧咧。
“瞅什么瞅?她是我婆娘,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围观的人一听,这倒不好插手了,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再说,指不定是女人做了什么错事,一时间都站在那儿,抱着手看热闹。
秦嫂从作坊里追出来,二话不说,冲上去将把女人拉回来。
嘴里大喊着:“你放开她,她已经不跟你过了!”
男人怒目圆瞪,老粗的手臂一甩,就将秦嫂甩了个趔趄:“娘的,什么时候还轮到她说的了?老子不放人,她就得一辈子伺候我!”
“求求你放了我吧!”女人披头散发,脸上在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对着男人祈求,“求求你!”
她撕心裂肺的喊着,声音里是绝望与无助。
那男人嘿嘿笑着,像拎小鸡一样拖着女人在地上走:“别想了,一个女人还想东想西,再敢叫唤,老子打死你!”
女人蹬着腿,一路哭喊。
“站住!”人群后,一个女子走出来,烟青色衣衫,右脸颊横着一条伤疤,正是刚过来的沈妙意。
男人很不耐烦,瞪着沈妙意:“给老子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沈妙意不惧男人,当年比这泼皮厉害百倍的人她都没有退过:“看得出,你会的也就只有打人了,还是打女人,当真厉害!”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声。可不嘛?一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一口一个打女人,倒是叫人笑话。
“娘子?”秦嫂走过来,一脸戒备,“他刚才跑进咱们作坊里,好一顿打砸……”
“对!”男人大嗓门吼着,“你们藏了我的女人,胆子不小,我要报官!”
沈妙意上下打量着男人,知道不是善茬儿:“凡事讲道理,当日可是你亲口放人走的,银子你收了,字据你按了手印儿,还有人证明。你要报官,我差人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