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拖了把小凳子,坐在小桌另一端,看着沈妙意脸上的伤疤:“我娘说,你以后想做香料和药材的买卖?”
“是,平头百姓的,总得要有一个生存的活计,想着慢慢一步步来。”沈妙意点头,眼角带着温柔的沉静。
对于现在,她没有抱怨过,总觉得事情会越来越好的。有一项自己喜欢的事情,又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周遭的人对她友善可亲,这样的生活真的很不错。
小川抓起一把药草:“可以去试试,那我在都城给你留意一间铺子如何?”
“铺子?”沈妙意手下动作一顿,“先不急,等明年再说。”
小川也不再坚持,视线在那灵巧的手上一扫而过。他以前不知道,殷铮那样一个人为何会对沈妙意如此执着,甚至用尽各种手段锁着她。现在他大概知道了,眼前的女子身上有一股独有的沉静。
只是听着她轻轻地说话,便会觉得美好。
“哥,”桃谷从伙房里出来,嘴巴里咬着一颗包子,手里的碟子塞去小川手里,“可好吃了,你尝尝。”
“啧啧,”小川嫌弃的皱了眉,接过碟子,“你瞧瞧你,一点形象都不注重,哪像个姑娘家?”
桃谷咬下包子,一侧腮帮子鼓起,眼里有些委屈:“我一直都是这样,你怎么今天嫌弃我了?”
说着,还不忘嚼上几口,好吃的眯了下眼睛。
“嫌弃你,我当初就把你丢在桃花谷了,还捡回来让你气我?”小川敲了下桃谷的脑袋一下。
桃谷缩着脖子往沈妙意身后藏:“青梳姐姐你看,我哥又打我。你说他是不是想让我变成你这样?”
小姑娘一句无心之语,让坐着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沈妙意别看来,嘴角浮出温婉的笑:“他吓唬你罢了。”
虽然小川同人说话,总是在算什么回报、代价之类,还说他会的更多是怎么去害人。可是沈妙意看得出,小川其实是好人。他救过沈氏,也帮过自己。还有桃谷,其实那小姑娘命很苦,很小的时候被人当成祭品扔进桃花林,说是祭神,幸亏小川路过,将孩子从野兽嘴里救了出来。
桃谷对着小川做了个鬼脸,随后伸手摸了摸沈妙意的肚子:“他的爹爹呢?”
“桃谷!”小川呵斥一声,平时温和的脸上第一次覆了寒霜。
桃谷愣住,似乎没想到小川会朝她发火,当下站直身子,低着头不再说话,手里攥着吃了一半的包子。
“好了,快吃吧。”沈妙意拿手拽了拽桃谷,倒是没在意。
有些事情都过去了,她现在来了东番,不再是邺城侯府里的沈妙意,她现在叫沈青梳。
。
三年后,青山镇大了不少,恰逢集日,街边摆了不少物品,不管是东番人还是盛人,都忙着置办东西。
茶寮里,沈妙意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伸手掀开扣在桌上的茶碗。
“若说是在这里修码头,倒也是好事。”她到了一杯茶,送给坐在对面的吴阿婶。
吴阿婶苍老不少,年轻时受过罪,到现在体力明显不行,才走了几步路,就出了一身汗。
“谁知道呢?倒是修好了,以后来往的大盛的货物就会方便。”她粗糙的手端起茶,吮了一口,“你这边的药草也不用大老远运去北面的码头。”
沈妙意点点头,横在脸颊上的伤疤触目惊心,脸色黝黑,像一个常年劳作的农妇。
“我听说东番这边和盛朝似乎不太好,怕是要开战,到时候这买卖怕就要停了。”
吴阿婶往前凑凑身子,小声道:“说是东番的一位皇子死在了大盛,暮……朝里的国师主战。”
“真打起来谁都不好受,两国隔着万里海疆,陆地又不接壤。”沈妙意想想,终归是有些不可能。
当初殷铮出海剿匪,攻打一个海岛都要仔细谋划的。
“说不准,”吴阿婶道,提着茶壶自己倒了杯茶,“东番这边不是可以借北漠的地登陆吗?”
“那倒也是。”沈妙意附和一声。
吴阿婶啧啧两声:“听说盛朝太子这几日要来,希望两国间能平和下来,真打起来,苦得还不是这些平头百姓?”
“太子?”沈妙意握上茶碗。
现在的盛朝太子是贺温昌,他要来东番?
这样想着,不免就会记起贺温瑜,当年从东陵回去被皇上痛罚一顿,后面好像得了奇怪的病症,走不得路。太子是未来储君,自然不能是一个残废,如此仅不到两年,便被废了太子之位。
吴阿婶抹抹额头,心里记挂着自己的儿子:“希望小川别扯进去就好。”
沈妙意嗯了声,低头翻看着自己的账本。上面记着本月从她手里出的药草、香料、干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