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殷铮手上用力,几乎撕破了沈妙意的前襟,“这种话你也说得出?你敢乱用这些药,你没想过后果吗?”
心像油烹般,瞬间破裂,那些年节以来的幻像破灭,粉饰之下,终究是明晃晃裂痕。
沈妙意嘴角扯了下,任人像木偶一样抓她,不反抗,不哭闹。
怎么看他样子,居然是对她失望吗?难道他可以任性做任何事,别人就不能?所有一切都要掌握在他手中。
“留下他!”殷铮脸凑近沈妙意,一个一个字从齿间滚出,“你敢伤他,我用晓月苑陪葬!”
他眼尾带红晕,嘴边疯癫的抽动两下,不用想也知道,他真的能做出来。
“他?”沈妙意扯开胸前的那双手,身子踉跄两下,“那你倒说说,他的父母到底算什么?”
压住身体内的翻腾,她毫不畏惧的瞪他,原本柔美的眼光变得锐利。
殷铮双手垂下,面若寒冰:“我说过,会有办法的。”
“呵,”沈妙意笑了声,颇为好笑的扯扯嘴角,“有吗?你也知道,我不能被人发现。皇太后,清安公主,哪一个也不会允许我活。”
她站,双腿碰床沿,半面身子上全是难闻的药汁。这些话,没想到就这样平静的说出来了,反正即便遮掩起来,那还是存在。
“孩子?”沈妙意摇摇头,将脸别去一旁,“我自己造孽也就算了,何必再拉上他?还不如让他……”
“不行!”殷铮厉喝一声,那张貌似温润的脸庞下,其实是无尽的疯狂跟扭曲。
他不想听到那些话,亦或是不愿承认,她说的其实是真的……
沈妙意倒也随了人的意,闭紧嘴巴,面如死灰般,垂下手扫袖子上的细小药渣儿。视线看见地上的碎碗瓷片,呼吸一滞,若是抓起一片,往脖子上一划……
她别开脸,死多简单?可是还有些事要做完。
屋里短暂的静默,殷铮一瞬不瞬的盯沈妙意。
脸还是那张脸,每一处都刻在心里的;可是,为何又不像她了?她是可爱的,天真的,那样心软,现在都狠心要杀自己的骨肉……
“沈妙意,把他生下来!”他嘴边送出几个字,冷冷冰冰。
“我说了,没有孩子,没有!”沈妙意抬起脸吼了声,柔媚的脸因为激动变得扭曲。
殷铮眉间深皱,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仔细看她的眉眼:“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喜欢小孩的。”
他声音很低,混外面传进来的雨声,带疑惑,不甘,像是在问沈妙意,又不像。
“我?”沈妙意看人笑了笑,嘴角的梨涡盛满冷淡,“我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
她咧嘴笑开,声音在房间中散开。她想了无数次,他为什么一直捆她,就因为她那次烂好心吗?好心换来的是恩将仇报。
殷铮胸口憋闷,注视人,再无话可说。
“哒哒”,外面响起轻微敲门声,有人小心翼翼道:“侯爷,郎中来了。”
沈妙意脊背一僵,双手指甲几乎掐穿手心。殷铮的目的何其明显,他是找人来给她诊脉。
殷铮别开眼,不去看沈妙意眼中的破碎,对外面道:“叫人进来!”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手伸出没有抓住,人跑去了外间。
沈妙意跑,门扇正好打开,她冲上去,一把推开准备进来的郎中,抬脚跳出门去,直冲进雨帘中。
冰冷的雨落在身上,冲刷麻木的脸。
“把她给我抓住!”身后是殷铮的怒吼。
沈妙意用尽所有力气,跑向院门,两个婆子冲过来拦截,她身子一侧,躲了过去,直接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她跑,黑暗中漫无目的,周围全是茫茫雨雾。
突然她发现无路可跑了,眼前是望月阁,只有一条水上栈道连接。
回头,殷铮追到了岸边,一身紫袍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