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出来了!
心里酸酸涩涩的,恍惚中带着点点悲哀。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小兄弟,过了前面的坡就是沧江渡头了。”车夫大着嗓子喊道,“腊月里船少,你要是赶不上,怕是要再等几日了。”
沈妙意应了声,道了一声谢。
如果船走了,不是再等几日就行的。那时她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饿死冻死,一条是被殷铮给抓回去,做他手里的金丝雀……
不,两条路她都不要,她要回京城。
马车继续往前,老马用尽了力气,爬坡的时候慢了脚步,低着头喷着响鼻儿。
“不成啊!”车夫跳下车,敲了敲车厢,“咱们得歇歇,这马跑不动了。”
沈妙意一把撩开车帘,露出灰扑扑的一张脸,清澈眼里全是焦急:“大叔帮帮忙,我实在怕赶不上。”
车夫为难摇摇头:“真走不动了,我都抽鞭子了,这畜生它不走。你放心,肯定赶得及,辰时三刻嘛。”
沈妙意想了想,干脆从车上跳下来,看了看四周的荒芜,再看看来路,好像没什么动静。
“渡头还有多远?”她问。
“倒也不远了,走到坡顶就看得见了,”车夫琢磨了一番,看看眼前小子的身板儿,“你不会是要自己走去吧?”
沈妙意点头,对人道了谢,自己转身开始往坡上跑。
看着人跑远,车夫摇摇头,牵着马去了路旁,自己靠在一棵干枯的老树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叶,哼着不成调儿的曲子。
不知多久,突然脚下开始震动,干枯掉的野草抖着。
车夫抬头,就见着来时路上泛起一片沙尘,几个黑点越来越大,是有人骑马而来,还不少。
沈妙意正跑到坡顶,这处风口子冷得很,连着厚棉袄也冻透了。
眼前有一条长长的玉带自西向东流淌,宽阔的沧江抵住了寒冬,江水不停,一路奔腾向东,日夜不休……
她气喘吁吁,寻着那江边的渡口,一艘大船停靠在哪儿。
感觉到了身后的隆隆声,她回头,看着蔓延开的黄沙尘,心里一震,再不敢停留。
拼命地跑着,头顶毡帽时不时掉下,遮住视线。
“不能停,沈妙意你快跑!”她咬着唇,步子越来越慢,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涌。
紧紧盯着江边的那艘大船,渡头上几间做买卖的茶肆酒馆,飘着烂乎乎的布幡。
“啊!”脚下一绊,沈妙意整个扑在地上,手掌被尖利的砂石磨破。
马蹄声越来越近,震得她的耳膜发疼。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一道泪痕在她脸上冲刷下滑,洗出了原本白皙的面皮。
毡帽掉了,满头的秀发散落下来,冬日下那样黑亮。
荒野处,并无藏身的地方,她也没有功夫去躲藏,嘴里喃喃着:“辰时三刻,辰时三刻……”
没再回头,前路为何变得越来越长,那船越来越远,而身后的声音翻卷着,排山倒海一样要淹没所有。
发丝在风里扬起,不合脚的粗布鞋磨着脚趾生疼,她依旧往前跑着。
眼前的路上忽的投下一道拉上的影子,继而她身子一轻,有人圈上她的腰捞了去,双脚就此离了地面。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沈妙意叫喊着,双手不停扑腾着,“你放了我!”
她被人拉到马背上,后脑撞上人坚硬的胸膛,熟悉的气息袭来,将她整个罩住。
眼角滑下两串泪珠,最后聚在下颌处,依旧执着的看着已经变模糊的大船:“辰时三刻……”
“妙儿要去哪儿?”殷铮左手猛一拉缰绳。
那骏马骤然停了铁蹄,在原地转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