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去妆台前,手里攥着一把木梳,梳齿扎进肉中,也未觉出疼痛。
月婵梳头的手艺不错,梳子沾着青瓷盒中的桂花头油,没一会儿功夫就为人梳好了头。
可是看着镜子里垂首低眉的姑娘,怎么瞧都是一脸的心事。
这般季节,正午的日头便是一天中最暖的时候,只是迎面而来的风显然很凉。
别院的正厅修得别致,当初建的时候就是用来避暑,赏景的地方,一圈的树木环绕,门窗开的也大些。
离着不远的地方,沈妙意停住脚步,看着前厅踌躇着,眼角残留着些许红。
方才房中的一幕在脑海中不停闪着,想到那人在里面,当下竟生了退缩之意。她从未见过他那样,也从来没那样无助,叫天不灵,被人锢于掌中。
张妈妈站在厅外,瞧见了站立不动的沈妙意,往这边走过来。
她脸上笑着,伸手扶着女子手臂:“怎么了?可就等着姑娘你了。”
“妈妈,”沈妙意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臂,袖口拽了下,遮住手腕上殷铮留下的攥痕,“我忽觉有些不爽利,就不进去用膳了。”
她不想看到他,再也不想!
张妈妈一脸担忧,仔细看着:“怎么眼睛红了,谁欺负你了?”
胸腔里的憋闷和害怕被这一句话戳中,拼命翻滚着往上涌,冲撞着人几乎崩溃。沈妙意想扯一个笑出来,可是眼中又开始发酸……
“妈妈,”月婵上来扶住自家姑娘,对人道,“姑娘是想起沈家过世的双亲了。”
闻言,张妈妈哦了声,心疼的扶着女子双肩,叹了一声:“我可怜的姑娘,定是在陵上触景伤情了。别怕,夫人和妈妈都在,会好好守着姑娘的。”
“妈妈……”沈妙意酸涩的叫了声,昔日清甜的嗓音染上悲哀。
对,还有这么多的人会护着她的,不怕。
正说着,有人从厅中出来,正是沈氏和殷铮,两人的目光自是看见了这边的三人。
“妙意,你过来。”沈氏站在门前,朝人招着手。
沈妙意看过去,母亲身旁站着的可不就是殷铮。他做了那些事,现在竟然无事一般,堂而皇之站在那儿……
她如一具行尸走肉,被张妈妈带着,木木的站去人前,低着头看着冷冷的石板。
今日殷铮会过来,沈氏很高兴,也道是关系可以慢慢缓和,也因着那一颗“还元丹”,心里感激。
“妙意,怎么不说话了?”她见女儿在阶下安静站着,笑道,“你阿兄军营还有公务,不留下用膳了。”
“嗯。”沈妙意小声应着,她能感受到头顶的那道视线,想转身跑开。
脚下的石板变得模糊,甚至扭曲晃动,耳边是母亲同殷铮的话语。
“脸上这伤还需上点药,刀剑无眼,侯爷当小心。”沈氏道。
殷铮眼睑半垂,细长手指在腮颊的伤处扫了了,毫不在意:“无碍,擦了下,又不是淬了毒的。”
说完,他迈步走下三级阶梯,便站到了沈妙意身前,轻易地看到她肩背绷住。
瓷白的脸蛋儿,微红的眼角,一折即断的细腰,手中软软的残香……
今日起,她也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