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雨,廊檐上的藤花凋谢过半,秋意渐浓。
沈修收回目光,对眼前美景颇为赞叹:“东陵实在富庶,人杰地灵,修的院子也是别致,与京城不同,当真是一步一景。”
假山流水,佳木奇花,便是这游廊的木梁,也是工匠精雕细刻。
沈妙意跟在一旁,她的五哥哥是个潇洒的性子,不喜欢拘束,去的地方不少,他都说好,那便一定是好的。当初她乍来时,也觉得殷府大气恢弘,又不失精巧别致。
可是现在看着这些,倒也没了感觉,大抵是心境不若从前。
沈修故意走慢,与前面领路之人落下一段,转而对着身旁人笑道:“与哥哥说,那韩家公子如何?若是一般人物,我便不同意你嫁过去。”
女子站在花下,脸颊微红,眼神颇为羞赧的躲闪,娇娇小声嗫嚅:“五哥……”
沈修倒也笑了,手落到人肩上轻怕一下:“同你说笑的,我可是仔细打听了一番,人品是不错的。”
这话一落,沈妙意记起这几日的风声,跟着问道:“你去韩家打听了?”
到底还是担忧,毕竟已困在府中许久,韩逸之现在如何,她完全不知。
沈修摆手,脸上好笑:“不是,是在码头上遥遥看了他一眼,当是去了外地办事。瞧那相貌,虽是比不过你几个哥哥,却也受看。”
“妙意知道,我家五哥哥最好看了。”沈妙意如此,也是放下心了,原是韩逸之有事在忙,倒是整日多想了。
这样笑闹着,好似回到了沈家。
沈修敛了笑容,迈步朝前,微叹一声:“姑母命苦,本以为和老侯爷终于……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沈妙意跟上,对于母亲的事,她再清楚不过。
当年,母亲和殷雨伯有婚约,结果一道圣旨,长公主嫁了忠瀚侯府,自此一对鸳鸯离散。沈家曾为沈氏筹谋过别的亲事,但是人不肯,为表决意,领养了同族的一个女孩为女,便是她了。
可是缘分终究奇妙,多年后,已是鳏夫的殷雨伯与沈氏相逢……
两人继续往前,晓月苑已在不远处。
“五哥哥在邺城停留多久?”沈妙意问,虽然知道人不会留下来,可还是希望能留的久些。
沈修看着前方,目光温暖:“我想去海上看看,过两日便走,不能留下来喝你喜酒了。”
“海上?”沈妙意歪头看着人,“老侯爷说过,海上有海寇,专门劫船杀戮,别去了。”
小姑娘一脸认真,看来平日里没少听说海寇之事。东陵是大盛朝最富庶的地方,最东面就是海,常有商船来往,而海寇就靠劫掠商船为生,穷凶极恶。
沈修不在意,手指戳了女子额头:“到底是小姑娘家,这点儿胆子?恐怕把你扔到城外,你都找不着路。”
沈妙意张嘴想反驳,可一想的确如此。她们女子,自来都是关在后院的,不能像男子那样出去闯荡,自然也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什么样。
这样想着,心里有着一丝羡慕。
到了晓月苑,沈氏早就让人准备好一桌酒席,见着一表人才的侄子,眼睛瞬间湿润起来。
目前的处境,她自是捡了好的来说,说到底路是她自己选的,家人还惦记着,已经让她感念。
一顿饭下来,这几日愁眉不展的沈氏终于露出笑意。既然沈家来人,也就是说京城那边,韩家并没有事,听到的不过是些空穴流言而已。
不会喝酒的沈妙意因着高兴,也喝了两杯。下肚后,被辛辣的酒液呛得直咳嗽,一张脸染上桃粉色。
就这样,直到近黄昏,沈氏才放了侄子离去。
因着还有送来的嫁妆箱子要处理,沈妙意往前厅走着。
身后,月云晃了晃手里的琉璃瓶,能看见里面红色的酒液,配在一起煞是好看。